“是……是春桃。”微瑶连忙解释，“她……受了些委屈。”
“就是总来这儿找你的那个丫鬟吗？”
“是。”微瑶正斟酌着要怎么跟苏怀瑾解释此事，却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忽而变得惊讶起来。
“你的脸……”苏怀瑾的身子又往前倾了几分，似乎想看的更真切些。
“奴婢的脸怎么了？”微瑶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却摸到了一片光滑。
她的手指一顿，心里立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怀瑾没说话，只伸手从矮桌上的一堆零碎物件里摸出一面镜子，朝她递了过去。
微瑶几乎是颤抖着接了过来，哆哆嗦嗦地将镜子举到了自己面前。
镜子里的那张脸，哪儿还有半点红疹子的痕迹。那些密密麻麻的疹子不知何时早已尽数褪了下去，露出了原本白皙清丽的脸。
微瑶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不是说药效可以持续六天吗？
怎么如今才过了三天，那些疹子便全都消褪了？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了几分，这才抬起头来将镜子递还给苏怀瑾，“许是那药堂制药时，私自减了药量，所以这药效……才会不到六天。”
“早些褪了也好，时间长了怕是会伤到肌肤。”苏怀瑾的神情缓和了几分，低头将那镜子又搁回了原处，“方才那丫鬟，找你何事？”
微瑶踌躇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她今日惹了周家小姐不高兴，想在这儿躲一晚上……公子放心，奴婢一会儿陪着她去厨房歇息，不会扰了公子休息的。”
“你要去厨房睡？”
苏怀瑾修长的眉又皱了起来，似乎有些淡淡的不悦。
“奴婢有些不放心她，得过去陪着才是。”微瑶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伸手将地上的被褥卷了起来。
她乌黑的发高高地挽成发髻，露出后脖颈处一块白皙如雪的肌肤，如同雪白的山茶花瓣，洁白得好像伸手触碰一下都成了亵渎。
苏怀瑾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子，半晌才轻声说道：“明日若是大公子亲自来寻她，瞧见了你的脸怎么办？”
微瑶握着被褥的手忽而一滞，心头立刻涌上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是啊，若是此时被苏祁撞见……
她的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脸上却仍是强撑起几分笑意，转头朝苏怀瑾说道：“大公子刚刚成婚，且有周家小姐在，也不会允许他为了一个丫鬟亲自寻到这儿来，公子放心吧。”
说着，她便抱着卷好的被褥站起身来，“公子早些歇息，奴婢先下去了。”
夜里的风仍旧闷热，月光却是如水般清冷，慢慢地洒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
春桃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头埋得低低的，仍旧在小声啜泣着。
微瑶弯下身子，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道：“好啦，快进去吧，别在外头坐着了。”
“瑶姐姐……”春桃抬起头来，红肿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微瑶，“我若是当初听你的……今日也不至于这般提心吊胆。”
微瑶叹了口气，在她身旁蹲了下来，“事已至此，已是没法儿改变了。你也别太担心，周家小姐毕竟刚刚过门，想来也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等她气消了，你再去求求许妈妈，教她把你拨到别处去，离大公子远远儿的。”
“嗯。”春桃咬着唇，用力地点了点头。
微瑶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瞧你，眼睛都哭肿了，快进去洗把脸吧。”
厨房里很快便传来了水流的声音，微瑶将怀里的被子轻轻地搁在地上，抬头望了望天边那弯清冷的月。
明日……
若是上一世的记忆没有错，南侯爷明日便会来接苏怀瑾回京。
苏怀瑾他……会带上自己一起走吗？
她有些忐忑地攥紧了衣袖，心里却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毕竟她只是这偏僻京郊之地的一个粗野丫鬟，怎配与他一同回到那万人向往的繁华京都呢。
微瑶轻轻地叹了口气，就算不带她回去也好，正好她心里还记挂着春桃，留在苏府……就权当陪着春桃了。
身后传来春桃一声轻快的唤：“瑶姐姐，你怎么还不进来呀？”
“来了。”
她抱着被褥起身，进了厨房，将外头的月光尽数关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