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陆燊与江月二人各自生着闷气。
她气他无缘无故摔坏了她赢的琴,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不主动道歉。
他气她招蜂引蝶,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他。
长长的江南小巷里,青砖瓦檐下,娇小女人抱胸贴着左侧墙根走,高大男人负手抿唇贴着右侧走,金色的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偶尔遇上窄些的路,男人的影子就斜斜映在了女人身上,随着步伐一蹭一蹭的,像是想去讨好求和,又下不了台阶,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稍稍贴近她一些。
在这怪异的氛围下,走在背后的属下们,一个个深深垂着脑袋,呼吸都小心翼翼放轻了,生怕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只有葛副将时不时抬头望一眼,老父亲般操碎了心,欲言又止。
陆燊就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狭长的凤眼一扫。
葛副将擦擦额上冷汗,认命地压下劝和的心。也罢也罢,这二人闹起脾气来,小孩子似的,又都是倔驴一样的性子,旁人可不敢插手。
二人一路冷战,待回到了下脚的院子,用饭也是严格遵守食不言的规矩,连眼神交汇都没一个,偶尔遇上筷子打架之事,也是一触即离,恨不得分桌而食。
一副要冷战到底的模样。
天气越来越热,又出门逛了一下午,江月感觉身上有些黏腻,要了热水,拴上房门,在屋里泡澡沐浴,直到月上柳梢了,那紧闭的房门还没打开。
葛副将眼睁睁望着小娘子霸占了正屋,可怜的将军就一个人默默地立在院子里,负手望天望地望院墙,那薄唇抿得那样紧紧的,莫名地露出些委屈来。
葛副将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试探着道:“要不给您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临时赁的这处院子,中规中矩不是很大,下属们都住在前院,将军与小娘子住后院。
由于二人这一路上都是黏黏糊糊同吃同住,也就没有给二人准备两间房。可不想这会儿二人冷站起来没完没了,小娘子待在屋里拴着门,眼看着一晚上都不会出来了,这不就是把咱们将军拒之门外了吗?
葛副将看着心疼。自家威风凛凛的将军,何时竟沦落到要看一个小娘子的脸色连自己房门都进不了了?
然没想到他好心提议,却得了陆燊冷冷一记白眼,再附上一句:
“你很闲?绕着襄州城跑十圈再回来。”
下午的账可还没跟他算呢,派他跟着小丫鬟出门,可不是让他们纵容小丫鬟和小白脸你来我往的。
葛副将抬手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暗地里骂自己,让你犯贱,将军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乖乖认罚去吧。
襄州城十圈,我的个老天爷,好在这襄州城不大。
江月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自己乌黑亮丽的长发,忍不住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他还站在院子里?
她噘噘嘴,手里的羊角梳一上一下,胡乱通着发,想着白日里,男人丝毫不尊重她,强势霸道得莫名其妙,实在是该好好冷他一冷,今晚,她是不会与他同房的。
先前舟车劳顿是没办法,她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只能任由他摆弄,这会儿恢复了精气神儿,她可不想再和男人挤一张床了。
也不知是为什么,无论多大的床,无论她多么地缩着身子,他都能贴过来挤她。
就是想占她便宜,还用那东西抵着她,气焰十分嚣张……越想越远,渐渐地,她脸上就染上了几缕绯红。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男人走远了。
江月梳发的手一顿,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