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阿起其?实不愿意同她说?他们曾遇过的事?
她一?怔,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毕竟阿起若真打算说?,早在一?开?始就同她道明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对阿起来说?,那段记忆许是有些沉痛。
宋芙记得他曾说?过,养父已病逝。
想起这点,她抿了抿唇。
阿起是为?了让自己能想开?些,才主动说?的这些。
她心中一?阵暖意,知道自己所为?并非徒劳无功,宋芙将?那锭银荷花放回荷包里,小心收好。
再次仰起脸时,面上已重新扬起笑容。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好多了!”
不能把不值得的人留给自己的负面情绪,转嫁给那些真正担心自己的人。
宋芙快步走到他身侧,笑笑地同他说?:“走吧!我们去用晚膳,今天的菜品肯定很丰盛!”
夕阳余晖洒下,落在少女面庞上。
清脆的铃铛声伴着她再次回到面上的笑意跃动,虽然不复从前的灿烂,起码还愿意露出笑容,那便是个好的开?始。
“嗯。”
阿起也松了眉头?,同她一?起迈步前行。
宋贵兴原先烦恼要怎么哄闺女,结果一?道用晚膳的时候,他发现压根不用自己出马,宋芙已经如平常那样,能够说?说?笑笑。
她还夹了块嫩鱼到自己碗里,微笑说?道:“爹爹吃鱼。”
宋贵兴捧着碗点头?:“嗳……”
扒饭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对劲……
瞧着也不像强颜欢笑,是自己想通,调适好了?
可是……怎么这么快?
以往宋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当时别说?一?天,有时候一?个月都还闷着。
宋贵兴将?目光落在阿起身上。
以前跟现在,差别就是多了这样一?个人在宋芙身边,宋贵兴直觉问题出在他这儿。
饭后,他将?阿起留下,单独谈话。
得到的答复令他意外,?也说?得过去。
阿起说?:“我不过是同宋姑娘表明,几年前曾受她相助,仅此而已。”
宋贵兴恍然。
难怪。
宋芙被信任的侍女出卖,正是最?怀疑自己的时候。
阿起选在这时机点同宋芙道出她于自己有恩,无疑是给宋芙一?根救命索。
他颇为?感慨:“此番,多谢你了。”
宋贵兴越看?阿起越是顺眼,目送他出了书房,分?明已经看?不见身影,?还是望着门口,露出思索的神情。
糕饼节一?事,阿起他们均有功,宋芙还在思考能以什么名目把几人留下,好生报答,宋贵兴便已为?她安排好了后续事宜。
易宇年纪小,留在府上,帮着腿脚不便的钱叔在账房跑腿。
麦子能说?会?道,宋芙原就有意聘了他到千糕坊当伙计的心思,宋贵兴听了糕饼节上他在摊上的表现,也与宋芙想到一?处去了。
对于这个安排,两人都没有异议,麦子更是感激涕零。
他们这样的身份,能得一?个稳定体面的工作,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麦子直对着宋贵兴和宋芙磕头?感谢。
至于阿起,宋贵兴有心想让他护送商队,但那也不是说?走便能走的行程,便让他先暂代宋芙护卫一?职。
宋芙教人桂花水晶糕的制法,钱叔年岁大?了午后得小憩,易宇无事,便来帮着拣桂花。
回到宋府,易宇又把他的小伙伴带上──那只布老虎。
红布所制的布偶被易宇搬个凳子放在其?上,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块布,易宇将?其?盖在布老虎身上,像是怕它?着凉了一?般。
宋芙见那已裂出道口子,缝线露出且歪斜欲坠的老虎耳朵,掩面不忍直视。
她招来玉露:“帮我取针线来。”
到底是自己曾用心做过的,见它?这般惨烈,宋芙于心不忍之余,更多的是觉面上无光。
可有些事情一?直放着,再重新拾起,也并不一?定就表示技艺能突飞猛进。
宋扶手拈细针,穿针走线,布是刺穿了,同时也险些将?自己的指尖刺破。
“哎哟。”
她疼得缩手,一?看?,幸好只扎破了一?点皮,并未留下伤口出血。
“还是做糕点简单多了……”
宋芙忧伤。
易宇小脑袋一?点一?点,趴在凳子上睡了过去。
玉露把他抱进屋里,宋芙还要再与布老虎较劲时,一?只手伸过来,取走布偶以及堪堪勾在布上的针线。
宋芙往后仰头?,与垂首的阿起对视,琥珀色的眸中映着自己身影。
他终是如了她所愿,着一?身玄色的护卫劲装。
随着他低头?,没能束起的鬓边长发微往前掠。
阿起说?:“我来吧。”
宋芙看?得愣神,直接回了声:“哦。”
直到亲眼见阿起捏着银针,宋芙才蓦地回神,眼睛越睁越大?。
他行针飞速娴熟,不过几下的工夫便把要落不落的耳朵悉数缝回去,连带原始的缝线都一?并藏住,从外表怎样也看?不出蹊跷。
宋芙惊叹:“哇!阿起你好厉害啊!”
想起那次在闾左见到阿起,他身上所穿衣裳虽是缝补过多次,但针脚细密,宋芙心中便隐隐有个猜测。
“难道你的衣衫都是你自个儿补的吗?”
阿起打了个结,淡淡应了一?声:“嗯。”
宋芙简直崇拜得不行:“我怎么练都练不好,缝的荷包也歪歪丑丑的,二哥都好生嫌弃呢。”
阿起将?布老虎还她,经他巧手修整,歪斜的部分?被导正,将?要脱落的地方得以重新衔接,看?着有如焕然一?新。
宋芙心中感慨。
这要是易宇醒来瞧了,怕还以为?拿的是别只新的呢。
宋芙把玩布老虎,伸手戳了戳,赞叹阿起手艺:“我总是没法缝得像你那样好,果然不会?的东西,费再多心思去学也没用。”
她轻叹口气。
谁料阿起?说?:“起初我也不会?。”
可养父年岁大?了眼睛不好使?,即便笨拙,年幼的他也执起针线,歪歪扭扭缝补衣裤破口。
歪了便拆掉重新来过,重复单调的工作,一?开?始不熟练,久了身体?像有记忆,手指能顺利操作那细细一?枚银针。
他说?:“费心思时间去学的东西,不会?完全?无用。每日反复练,熟能生巧,不会?的,也就会?了。”
这套理论与宋芙自己悟出的完全?不同,她听着,觉得阿起说?的好似也有道理。
虽然布老虎还是做得差劲,但起码比之一?开?始不成形的模样,到后来?已能看?出老虎姿态。
宋芙望着阿起,笑得有几分?傻气。
阿起:“……怎么?”
他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宋芙摇头?,嘴角仍是噙着笑意。
“没什么。就是觉得阿起想法总是与我不同,跟你聊天收获很多呢!全?是用我没想过的角度在看?待事情,很新鲜!”
她直率天真,夸起人来也最?为?直接,从不羞于夸赞。
阿起别开?目光:“言重了。”
有时候,他甚至不晓得自己留在宋府的决定是对是错。
记忆中的笑靥日日近在眼前,夺目灼人,即便难以直视,?还是忍不住靠近,想再睁眼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