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圣经》能让他心情平静,肖文去图书馆借了旧约和新约全书,每天临睡前读两段。
这天正读得入神,床板忽然响了两声。
肖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下铺睡着李睿,后者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这种“联络方式”。
李睿又敲了两下,隔了会儿,闷声闷气的道:“哥们,不理我啊?”
肖文笑,心怀大畅,忍不住顽皮,在上铺使劲捶了两下床板,抖落不少灰尘,听到下面李睿鸡猫子鬼叫再探头道:“你说呢?”
李睿头脸上尽是灰尘,两只眼睛骨碌碌瞪着他,突然伸臂拐在肖文脖子上,硬要把他拉下床。
肖文大笑,边笑边求饶,差点眼镜都掉地上,李睿终于饶了他。
“今儿我生日。”李睿搔了搔后脑勺,在肖文脸前作势晃了晃拳头:“不来的后果你知道了?”
肖文忙不迭的点头,李睿这才满意的哼了声,摇摇摆摆的出了寝室。
肖文看着他的背影收不住笑容——本以为永远无法修复的友情,已失去的朋友却回来了,老天爷待他太好。
他笑眯眯的扶好眼镜,看看时间,下午没课,该是去读书馆看书时间,或者再抽空写信给那两所大学,能不能带了人过去再结婚?
出门的时候忽然觉得忘了什么,肖文站住了想了想,想不起来。算了,他心情好,应该不是大事。
一路走到图书馆仍是觉得心里有点梗,等他坐下,翻开专业书,那点小情绪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读了一会儿,觉得八十年代的专业书实在是落后,肖文忍不住在书页的空白地方填注,写了两个字又觉得不妥,干脆问管理员老师要了叠白纸,一边看书一边补上自己二十年所学的知识和累积的经验。
他写得全神贯注,没留意有个同学经过时看了他一眼,随即定在他身后,这方的怪异又引来第三个人,第四个人……一会儿,肖文身后已聚集了数十个学生,单看眼镜的厚度就知道是图书馆一族,也只有这些学子中的精英才能体会肖文所书写的东西的价值。
他们自觉的保持安静,哪怕激动得满脸通红,偶尔看到不同意的观点,相互打手势和传纸条交流,不知谁先开始,学生们纷纷拿出纸笔抄录肖文的文字。
肖文写得有点累,放下笔,活动了下手腕,决定休息一会儿,改写信。
他另摊开一张纸,也不用打腹稿,刷刷刷直接写。
身后的学生们一看,哇,纯英文,肯定是更艰深的问题,赶紧要离得近的人把牛津词典拿下书架,手里的笔跟着只管动。
写了两行,有点傻眼,再写两行,彻底傻眼。
“老、老师……”最先到那位壮起胆子拍拍肖文的肩,肖文猛回头,异口同声“啊!”,双方都吓得不轻。
一群学术狂眼睛里只看到公式和论证,竟没注意肖文只是个跟他们年纪相若的少年,而肖文更惊异,自己背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一个人和一群人相对傻瞪了半天,先发言的仁兄实在忍不住满心疑惑,再次打破僵局:“同学,你这篇英文……论题到底是什么?”
这一问显然问出众人的心声,齐齐点头,期待肖文的回答。
“啊?”肖文怔怔的拈起那张纸:“这个……只是一封信……”
没等众人齐齐发出失望的叹息,图门馆后门“砰”一声被推开,一个同学满头大汗的撞进来。
“安静!”管理员老师起身喝道:“图书馆是让你随便跑的吗?你哪班的,名字报上来!”
“我……我……老师……”那孩子靠着一架书气喘吁吁,细看手脚都在哆嗦,似受了极大的惊吓,“……老师……后面有……有死人……有女人死在那里!”
管理员老师没听清,“你胡说八道什么——”
“砰!”她转过头,看到角落里的少年推倒了桌子,她正要呵斥,抬眼却见少年的脸色苍白,镜片后的眼睛里一片绝望的空洞。
那绝望像一场风暴,吞噬了他和所有注视他的人。
老师和一群学术狂都呆住了,呆呆的看着肖文跌跌撞撞的推开所有挡住去路的书桌、书架、人。
他推开后门,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