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郎家为了保存脸面，为了掩藏他其实只是个私生子的丑闻，而装给外人看的样子罢了。
郎昀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
什么家人？
早在他这张脸被毁的那天，他就没有家人了。
“你是在笑吗？”在这样的情境下，郎昀笑得过于嘲讽，像是在嘲笑他说的话，又像是在嘲笑所有的人。
贺星烁看着看着心上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郎昀凭什么还能这样笑出来？
那样淡然，姿态又高高在上，就好像他们这些站着的人才是仰望者。
可现在明明处在最不堪的境地里的人是他。
心思恶毒想毁自己亲弟弟的脸的人也是他。
“给我打！”贺星烁一声令下。
初春的雨和密集的拳脚一起落在身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肮脏的记忆。郎昀单薄的衣衫早就湿透了。他浑身冷得厉害，忍不住浑身发抖，一阵反胃想要呕吐。
恶心。
真是恶心。
这整个世界都恶心透了。
郎昀睁大着眼睛，他黝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石板下一株奋力向外生长的青绿，手攥得越来越紧。
别急，都别急。
很快，很快就会有一个了结了。
……
或许是被那个轻蔑嘲讽的笑激怒了，这一次贺星烁下手格外的狠。
“打扰一下。”
乱战中，一道清脆干净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巷子里，给所有人的动作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音源处。
白色碎花小伞下的女孩校服穿戴整整齐齐，不像他们，校服被改的面目全非。
伞檐往上抬，他们得以窥见女孩的全貌。水润的杏眸，白皙的皮肤，头发也被高高束成马尾，她额前几缕碎发随着风晃动，直直晃进贺星烁的心上，痒痒的，麻麻的。
真他妈好看。
比他见过的所有女的都好看。
贺星烁第一次相信了一见钟情的鬼话。
“咳咳……你有什么事吗？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避免惹上麻烦，我劝你还是快离开吧。”贺星烁的平复了一下此刻不规律跳动着的心脏，一改刚才的凶恶面孔。
不自觉温柔下来的语气以及刻意夹杂着气泡的声音让旁边几个贺星烁的小弟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认识了这么久，他们还是第一次从听见贺星烁的嗓子里听见这种声音。
打着伞的小姑娘，打眼一看就是个听话的乖乖女，这种类型的女孩是他们星哥最讨厌的类型。
现在……
小弟们望向他们的大哥。
贺星烁正在暗暗调整出一个帅气站姿，顺带还不忘用手梳了一下被雨打湿乱糟糟的头发。
小弟：没眼看……
什么不喜欢乖的，乖的灵魂不够有趣都是屁话。
你TM就是喜欢好看的！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群老师正在往这个方向来。”
女孩接下来的话让贺星烁闻言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刚才他们在巷口把郎昀截过来的时候有不少同样是四中的同学看见了，估计是谁跑去赵老师告状了。
而且这个女孩长得就不像会说谎的样子，贺星烁几乎马上就相信了。
打算带着小弟马上收手跑路。
“你也别在这儿站着赶紧走吧，老师找上来又他M……又是麻烦。”贺星烁临到嘴边的脏话收了回去。
越水站在原地，看着贺星烁那伙人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脚步动了。
她走到郎昀的旁边停了下来站定，低眸看着狼狈的少年，心中感慨。
啧，真惨呐。
团子：[主人你是在幸灾乐祸吗？]
越水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团子透过小书包探出一点头来，看到地上的郎昀被打的鼻青脸肿，一身伤痕，心下微颤。
这还是九重天上那个风华无两，风光月霁的长翊帝子吗？
越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会儿郎昀的脸，虽然先前已经在回溯镜见过了，但是现实里还是第一回，只看那半张露出来的完好的脸，确实有几分长翊的样子，一样的薄唇，眉眼深邃。
只可惜现在那半张完好的脸也被打的面目全非，看起来真是让人心……
团子：[心疼？]
越水嘴角微扬，在心中回复道：[心旷神怡呀。]
团子：“……”
[可惜就是不能掏出手机来拍照纪念一下。]
团子：“……”
主人你做个人吧……
面前的女孩撑着伞站了好一会儿了，短短时间，她背后的白色书包已经被雨打湿了半边。
雨好像渐渐小了，郎昀能够清楚地看见女孩的脸。
这是个很漂亮的一个女孩。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被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在温室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
没见过黑暗，所以不知人间疾苦。
所以会随便对路边一个可怜虫散发她的同情心。
换成一只猫、一只狗，大概在她眼中应该也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郎昀怀着恶意地撑着身体平躺过来，刻意露出那半张被硫酸腐蚀的脸，上面疤痕交错，沟壑纵横，一直从脸部蔓延到耳后、脖颈，看起来异常可怕。
这样呢？还会同情我吗？
郎昀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的眼睛，想在她眼里看到恐惧、厌恶等诸如此类的情绪，期待下一秒这个女孩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可惜，没有。
女孩也在看着他，她的眼睛里干净的不像话，面对他丑陋的另半张脸，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闪躲、异样，她的脸色甚至都没有一丝改变，连惊讶的情绪都没有。
她就那样静静看着他。
良久，一张纯白色的手帕轻轻放在了他手上。
带着女孩的余温。
逐渐变小的雨幕下，女孩把书包顶在自己头上跑开了，每走一步脚底都会踩出一朵朵漂亮的水花。郎昀有些涣散的眼睛向上移，能看见伞上蓝白相间的碎花图案。
雨水打在上面发出“嗒嗒——”的声音。
郎昀躺了很久，也没见到所谓的那群老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