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眼色一沉,他本来就?没多少耐性,眼下是心情不错,才?任这?小鬼纠缠了一路,这?会怎么也烦了,抬脚便踹向?他胸口,张成岭还以为他这?是试探自己功夫,美滋滋地往后一翻,躲过?了这?一下,刚打算开?口说话,周子舒便“碰”地一声?,将门合上了。
温客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成岭身后,望月叹息道:“好嘛,这?回门是走不通了。”
张成岭耷拉着脑袋,霜打的茄子似的站在一边,听着温客行那口气,好像是自己连累得他进不去一样。温客行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男人,总是独守空房,容易欲求不满,欲求不满,容易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失去理智,就?……”
张成岭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但是毕竟不傻,顿时有种一股杀气蒸包子似的从温客行头顶白茫茫的冒出来的错觉,立刻受惊,蹦了起来,屁滚尿流地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温客行看着他的背影,好像还有些困惑,颇为不明白似的,抬手敲敲门,一边手撑在了窗户上,随时准备破窗而入,过?一会采花大盗的瘾。
谁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准备干坏事的温客行倒是错愕了,一直到周子舒侧身让他进去,他仍难得一副呆傻傻的样子说道:“你是……让我进去?”
周子舒瞟了他一眼,挑眉道:“不进来,不进来算了。”抬手便要?将门关上,温客行忙推开?他的手,钻了进去,眉开?眼笑。
周子舒却?点着灯,一点要?歇下的意思也没有,弯下腰倒了两杯茶,在桌子旁边坐下,他低垂着眉眼,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像是有什么正经事要?说似的。
温客行嬉皮笑脸地看了他一阵,慢慢的,脸上的表情也收敛了,端起一茶杯,却?只是拿在手里捧着,并不喝,他靠在椅子背上,伸长了两条腿,叠在一起,侧过?头看着周子舒,问道:“怎么,你有话跟我说?是决定以后要?以身相许,还是……”
周子舒嗤笑一声?打断他,抬眼看着他道:“不是你有话要?跟我说,温谷主?”
温客行话音便卡在了嗓子里,他张张嘴,半晌,才?摇头一笑,说道:“南疆大巫是个厉害人物?,你跟着他去,我很放心。”
周子舒指尖蘸着茶水在桌子上乱画,问道:“没了?”
温客行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穿过?眼前这?人在灯下柔和了棱角的俊秀容颜,想起很多——他觉得自己和这?人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一眼瞧见他背后的骨,便怦然心动,再后来,是喜欢他这?人的身份,想着……天窗的首领,原来是这?么个人,他忽然觉得对方就?像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都是被兽夹子夹住的孤狼,拼着命挣脱不开?,便宁可狠心咬断自己的腿。
他情不自禁地一路跟着他,看着他,然后恍然,心里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可以这?样活着的,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过?呢?
想着想着,便陷进去了,陷进去就?出不来了。温客行不知不觉中,伸手抚上周子舒的脸,指尖微弯,只是轻轻地蹭着,男人并不娇嫩的皮肤和他布满茧子与?伤痕手掌接触,微有些凉意。他忽然说道:“你可不要?死,你要?是死了,我一个人活着,岂不是很孤单?”
周子舒攥住他的手腕,却?并没有甩开?他,笑道:“但凡有一线可能能活着,我就?不可能会死。命是我的,武功是我的,老天爷给了我这?条路,再想拿走我的东西,可也不那么容易。”
温客行的手指能感觉到他的鼻息,他眯起眼睛,似乎有些痴痴地说道:“那一年,一只猫头鹰,扑翻了一个村民手中红色的水……”
周子舒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轻声?重新问起那个问过?的问题:“村民手里,为什么要?端着一碗红色的水?”
温客行慢慢地笑起来,说道:“水没有颜色,可若是人血落进去,可不就?变成红的了么?”
周子舒看着他,不再言语,温客行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似的,游离的目光清明过?来,弯起笑眼看着他道:“阿絮,不如?你跟我睡一回吧,这?么一来你我心里就?都有牵挂了,你就?不容易死了,我也不容易死了,你看好不好?”
他好像开?玩笑似的一句话,周子舒却?并没有接招,只是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道:“你是真心的?”
温客行笑起来,整个人向?他倾斜过?去,几?乎擦着他的嘴唇说道:“我是不是真心的,你难道瞧不出来么?”
周子舒微微怔了怔,低声?道:“我……真瞧不出来,平生没见过?几?回真心,分辨不出。你是不是呢?”
温客行的手指顺着他的肩膀攀上去,拉下了他的发髻,一头乌丝散下来,瞬间让眼前强硬的男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脆弱,他的嬉笑收敛了回去,声?音很轻,却?落地有声?地说道:“是。”
随后闭上眼,贴上周子舒的嘴唇,将动荡不已的心一沉到底,再不顾忌。
周子舒慢慢地抬起手,良久良久,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抓住了他肩上的衣料。
忽然,一声?惊叫在夜色中炸起来,周子舒微有些恍惚的目光立刻清明了,温客行的动作顿住,两人失神间竟同时就?着这?样暧昧的姿势一起跌在了地上。
温客行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将自己和周子舒身上散开?的衣襟拉好,轻声?道:“这?个时候……你说,我是把来人清蒸呢,还是红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