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春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因而进了屋着意观察,果然发现了许多平时未曾注意的细节。
夏风萍倒是不觉,将姐弟两个拉进屋,从朱先生房间的立柜里抱出两个蒲团放在他床上拍拍:“快上来吧,你想听什么歌?”
朱先生的床榻跟寻常人家不同,有些低矮。据他说,这张床原本是他倭国上司家里不要的一个旧塌塌米。塌塌米上放个矮几,几人取蒲团绕几而坐,不用再占位置便是招待客人了。
夏风萍摆好蒲团,将自己原先的那团向他那里挪挪,自然而然地接过朱先生递过来的茶团掰碎:“听歌时吃些茶点最好。”
朱先生则道:“可惜今晚风大,不然搬条圆桌到阳台上,也别有一番意味。”
春妮在矮几上拣了颗花生豆吃:“我们俩都是小孩子,不好在夜里喝浓茶,你们自用吧。”
“随你。”夏风萍顺手将茶团递还给朱先生,朱先生十分自然地将茶团放回茶罐中。
这要是再看不出来,她就是个真瞎子了。
一首歌听完,春妮拉着夏风萍回了房:“再不睡就到明天早上了,你明天不还回家吗?早点睡吧。”
夜里,听着夏生均匀的呼吸声,春妮忽然问:“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开始……”夏风萍没反应过来,她果然没睡着。
“你和朱先生。”
夏风萍“呀”地一声,冲她这边翻个身:“你发现了呀?那你觉得朱先生怎么样?”
春妮借着老虎窗透下的月光看她。这女孩子眉目含水,唇边不笑也含三分情,果然是动了春心。
两人这数月都躺在一张床上,春妮知道,这位夏小姐并不是头一回恋爱,也不知道,她对朱先生到底动了多少情。
她斟酌着道:“你不是最讨厌倭国人?朱先生给倭国人做事,你不在乎吗?”
“我是讨厌倭国人,可朱先生是个好人。他只是在倭国人手底下的报纸做事,你别说得像他出卖了我们华国人什么似的,那不一样。”
春妮知道那当然不一样,可她想起自己曾无意中窥到的事情,心知朱先生的身份不是这样简单。海城情况这样复杂,谁知道他背后又站着什么人,在做什么事呢?
夏风萍是经历了些事,要论玩心眼,说不定她连夏生都比不上。
不对,说到夏生……
春妮恍然大悟:“是不是夏生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
夏风萍目露惊讶,忽然抿嘴一笑:“你猜到了?”
春妮哼了一声:“我说难怪这些日子你们俩这么勤快,天天给夏生折馒头纸袋,就是因为这件事吧?合着你们几个就瞒着我这个傻子呗。”
夏风萍忙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不过那时候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才叫夏生先别跟你说,你别恼我们嘛。”
春妮忽然不想说话了。
第二天,巡捕们来收缴电台时,春妮看朱先生老老实实将他房里的电台交出来,心道:没有电台,恐怕会对他造成很大的麻烦吧?
不过春妮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她在末世中学到的最宝贵道理,不多管旁人的闲事。夏风萍是个成年人,她拿定的主意,连她父母都劝不回来,自己这个认识不到三月的朋友,又能真正对她有什么影响呢?
不知道是不是夏风萍跟朱先生说了什么,两名男女挑个两边都有休息的周末,来约姐弟两个一起去英租界的好莱坞游乐园看戏。
春妮虽还气他们几个合伙瞒着自己,但戏是要听,园子是要逛,朱先生的钱包也是要狠狠使他缩个水的。于是,在到达海城三个月后,夏生在这一天终于玩到了心心念念的旋转木马,开心得一整天都没合上嘴。
转眼,学校到了开学的时间。
开学的前两天,春妮有了个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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