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萍听春妮一说,就心动了,极力鼓动她租下来。她说阁楼里冬冷夏热,夏天热大伙还可以睡阳台克服,可冬天天气湿冷,这块地方又是临江,房子朝向还靠北,她和夏生都要长身体,长时间睡在这样的房子里,对身体不好。又说考虑到这间房子的租金的确高昂,自己也可以承担一些房租,或是用春妮付她的工钱代替房租。
现在学校有了印刷宣传单的副业,这段时间生意不错,方校长便作主给主要代课老师都涨了薪。春妮这里生意也红火,给两位伙计都涨了工钱,这位大小姐的日子总算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拮据。
有朱先生和吉拉先生家的几个儿子帮忙,两人当天把东西全搬下来住了进去。搬下来当天,夏生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好觉。
跟阁楼里那扇只能半开的老虎窗不同,这间房子靠天井一个窗户,靠隔壁弄堂又一个窗户,看着就敞亮。其他的不说,一住进去,连春妮都觉得,呼吸的确是畅快了许多。
再者,这间房子少说有十三四个平方,房里上几任房客留下的衣柜,饭桌,椅子,她们后来添置的家具,再加上吉拉太太许他们把阁楼里原先的家具都搬下来摆上,也是个像样的蜗居了。
夏风萍跟姐弟两个挤在一张床上睡了好几个月,总算有地方腾挪。这回她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委屈自己,第二天就去旧货市场淘了张单人床回来。
春妮则是背着人将存放在空间里的铁制折叠床取出来背回家,把夏生也挪了出来。房间里再拉个帘子,两个姑娘睡在里边,夏生睡在外边的折叠床上。若是有客人来,将床折起来,饭桌搬到中间,再将他们先买的小书桌一拼,一学校的老师们再加一个朱先生坐上去都不嫌局促。
来海城五个月,将近半年了,总算可以一个人独霸这张双人大床!春妮走路都是带风的。
只要肯花钱,想偷懒简单得很。
春妮从开始做馒头生意,需要长时间占用灶眼那会儿,跟吉拉太太有过约定,有空会帮她打扫楼房的公共地区和面包房。即使在她后边最忙的时候都没有失约,直到她入秋之后将学校的摊位固定下来。
因此,她跟吉拉太太一家关系一直很好。
这回她跟吉拉太太商量,想在天井边靠她们房间的位置另外砌个柴灶烧饭,胖胖的中年妇人只是犹豫了一下,让她不要把墙面熏脏,就答应了。
春妮想砌柴灶,除了不想跟其他租户抢灶眼之外,还因为她想推出新品。
现在码头上人非常多,以前每天春妮早上准备两百个馒头,三百个包子,可以卖到上午十点左右,如今不到七点就被抢干净了。因为春妮的小吃摊做出了名声,甚至还有提着篮子的船娘来找她批发馒头,专门卖给那些卖给留在船上等待检验,暂时无法靠港的水手们。
春妮不想每天不停地揉馒头,琢磨几天,想出了一个懒人办法——做发糕。
做发糕的原理跟做馒头差不多,都需要发酵。只是做发糕需要加糖,不需要揉制,发酵的时间也长。这个天气,如果晚上备好料,放在大锅里,用灶火的余烬温一晚上,第二天带到小吃摊,直接可以上锅蒸,省时又省力。
自己单独砌一眼灶,不用跟别人抢。
砌灶台的人也不用费心去寻,上回王氏兄弟跟春妮吹过牛,说他们会砌墙和泥这些简单的活计。只是海城现在房地产生意不好做,他们哥俩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她把王阿进叫来,出了一块钱,在里弄前边的废墟里捡来几块破砖头,果真不出半天,黄泥和着青砖砌的灶台就搭好了。
春妮几个忙活新房子这两天,于太太一家搬进了他们空出来的阁楼。吉拉太太没再张罗招贴租房广告,两天之后,一户刚到海城的犹太人成为了新房客。
这户人家一共四口人,两大两小,没有女主人,男主人叫格林。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瘸腿的老人,老人叫普尔南,是格林的岳父。这家人看着不富裕,但都非常整洁。
没过几天,夏生将这家人的来历问出来,回家跟姐姐们学嘴:“约瑟夫说,格林是他们的堂叔,才到海城没有三个月,以前住在街西。”
跟春妮所在的路口不同,街西已经形成了一个纯粹的犹太人聚居区,那里每天都有源源不断的新面孔入住。夏生曾经跟约瑟夫去玩过一回,说那边人住的都是架子床,一个他们阁楼那样的小房间,足足摆四五张架子床,入住十来个人呢。
在那之后,春妮就不叫夏生去了。那边陌生人来来去去的,最好混水摸鱼,肯定也是人贩子重点盯梢的地方。
小楼里来个新面孔不容易,夏生对这一家人兴趣很大。
春妮每天都能听见这家人的新消息:“普尔南老爷爷以前是个钟表商,他的腿说是在来我们国家之前被坏人打断了。格林先生不是医生吗?怎么没给他岳父治腿?”
“米妮总是哭,她怎么这么爱哭?”
“格林先生找到了新工作,在中英友好医院,他们会不会再搬走?”
在夏生日复一日的小道消息中,日子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也到了金小姐办酒席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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