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只有春妮一个人搞特殊这事,不是没有人跟方校长闹,但春妮小小肩上担了多少事,没人比他更清楚。因而一向好说话的他怎么也不松口,还破天荒对来人发了几次脾气。但假如这样灵活变动一下,能够享受住宿优惠的老师多了,那小顾老师再住进来,也不那么扎眼了嘛。
去了这一桩心事,令方校长愁眉微展,可再看旁边垂泪的长女,他心头又漫上了一层阴翳。
正在这时,却听春妮执筷问道:“吃饭啊,都不吃吗?饭要冷了。”
方师母强打精神,笑了笑:“对,对,吃饭吃饭。大囡,有什么事,咱们吃了饭再说。”
吃了饭的确有事要说,不过是春妮问方校长:“舒老师目前在温南的事,我们学校有多少人知道?”
“你,我,韩厂长,我们三个人。”尹老师也算一个,但尹老师自从上回送舒老师和机器去温南,就再也没回过学校,方校长也说不清他的行踪。
前几天春妮还特意向闻老板打听过尹老师,对方只是含糊告诉她,尹老师最近在忙别的事,可能有好一阵子没法回学校。
“没有其他人了?”
“没有。如果非说有的话,那可能郑经理也会猜到一点吧。”方校长问她:“怎么想起来问这事了?”
春妮把胡老师告诉她的消息说了。
方校长惊道:“鲁师父从哪听说的?”
春妮摊了摊手。
方校长站起来:“不行,我得找韩厂长问问,看他是不是跟谁提起过这事。”
春妮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韩厂长跟韩师父两个人现在还住在学校门口的门卫室里,春妮他们去时,对方正在绕着教学楼绕弯子。
他是个急性子,听完就要去找鲁师父:“我去问他从哪听说的。”
方校长忙拉住他,道:“你急什么。”将他和春妮的顾虑说了。
韩厂长也冷静下来:“这事是我想简单了。要不我请韩师父去跟鲁师父先套套话?看他们是有意打听,还是我们谁不小心漏了风。”
同属于厂里的外聘技术人员,年龄又差不太远,鲁师父和韩师父算是厂里除了他亲自带的两个徒弟中走得比较近的人。
方校长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您去干嘛?”
“我去检查一下办公室的文件,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我也去。”春妮和韩厂长异口同声,又同时叹了口气:这个晚上,恐怕又要工作到很晚了。
这个晚上,方校长三人担心的事情暂且没有下文。第二天,老师们听说有学校宿舍可以住,顿时乐得像过年了一样。
有老师便发现,方校长的决定是春妮回来之后才做的,顺藤摸瓜猜出了真相。
春妮自然不会作那“深藏功与名”的侠客,大大方方承认了。老师们喜气洋洋,纷纷说要谢她大礼,便是那心有芥蒂的,也不好再说酸话。完了又催着泥瓦匠那边改造宿舍,忙活得不亦乐乎。
而春妮虽然分了房子,但水电都没通,只是砌了两道墙,充其量只能算毛胚,还要请师父刮腻子刷大白,等房子全干后住进去,少说也要小半个月。
她便从方校长那接了夏生,仍住在闸口路的石库门里,每天跟夏风萍一道上下班,等着易老板的船到海城,跟工厂正式签订合同。毕竟是第一批货,不能出岔子,她还得再亲自去一趟港城押船。
这回方校长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孤身一人出行,春妮摸清路,心里有了底,没拒绝校长的好意。只是该带谁去海城,还在讨论当中。
方校长原还有些担心赵发财会继续骚扰学校的老师,但春妮每次放学后都会叫上所有女老师一起走。大约对方也听说过她名声,连着几天都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在此期间,韩师父几回向鲁师父旁敲侧击,对方都没有表示出异样。甚至他提起舒老师,说如今也不知道他在哪,过得怎么样,鲁师父也只是配合韩师父长吁短叹一番,没有再说其他。
明明知道舒老师的下落,却装作不知道,看来,鲁师父的确是在隐瞒什么。
“要不,我找人打他一顿,看这老头子到底在作什么鬼?”韩厂长暴躁地在屋里走去走来。
方校长比较讲规矩:“这几个月鲁师父经常迟到,要不我明天把他辞了吧?”没一会儿又自己否定:“哎呀,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真辞了,万一惹急了他,出去乱说怎么办?”
春妮则冷笑一声:“不着急,狐狸吃了鸡,嘴里还会留味儿呢。我就不信,他们比狐狸还狡猾。等着吧,迟早会有人露出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