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是个一直以来隐藏在底舱旁的一个小隔间,和底舱相通。刚才叶楚可能是打开了什么隐蔽的开关,墙壁翻转,将两人带了进来。
少年压在池蔚身上,一动不动,柔软的头发扫着他的脖颈。
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呼吸声、滴答声全都消失了。
池蔚试探性地推了推身上的人,“……醒醒。”
叶楚一声不吭,似乎是晕过去了。
池蔚咬牙扶起他,掌心按在他的背后,滑腻的液体浸透了薄薄的羽织,沾了一手。
池蔚忽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抽回手探了探叶楚的鼻息。还好,呼吸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
刚才发生了什么?叶楚被攻击了?为什么一丁点声响也没有发出?
池蔚用另一只干净的手试探着摸了摸叶楚的额头,滚烫。
他在发烧。
口袋里的打火机不知道去了哪儿,周围漆黑一片。
池蔚把少年安顿好,四处摸索,才发现这里似乎不单单是个隐藏的隔间。旁边修着向上走的楼梯,不知道是通往哪边。空间狭小.逼仄,顶多只有两三平。天花板很低,池蔚甚至直不起身。
底舱上面应该是一楼的餐厅杂物室,再往上是二楼杂物室和宿舍,最上面是船长室和天台。
所以说这个楼梯难道是从船长室直达底舱的通道?
怪不得他后来去船长室找苏晴没有找到,苏晴当时极有可能是沿着楼梯下到了底舱,和严辉一样进入了位面时空。不同的是严辉出去了,但她没有。
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他一个人的话,就沿着楼梯上去,先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位面,再想办法解决掉那个怪物。但现在他要是把叶楚一个人丢在这里,也太不厚道了。
只能等他醒了再做打算。
外面的风暴似乎更大了些,汹涌的浪涛将船只高高地抛起,整艘船都在剧烈地震颤。和他们一墙之隔的怪物缓慢爬行的声音同时清晰地传了过来,粗粝的皮肤反复摩擦过墙壁。
不知过了多久,池蔚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风暴停了,怪物不知所踪。
隔间里依旧一片漆黑。池蔚下意识地四下摸索,在指尖碰触到少年温热的脸颊后,松了口气。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叶楚两道呼吸声,安静极了。
他的腿被压得有些麻,稍微动了动,忽然发现自己坐到了一滩水洼里。
水是从底舱那边不断地涌过来的,在之前的颠簸中,底舱的底板应该是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
这艘船会沉吗?池蔚脑子里蓦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假如沉没了的话,他会被淹死在这里吧?像那个反复出现的噩梦。
.
那是在进入赌局前,不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晚都会做的梦。
梦的开始是滔天巨浪,无数双巨大冰冷的眼眸从昏暗的天幕垂落,悬在他的头顶。
深紫色的天幕从地平线缓缓收缩,古老的吟唱在脑海里不断盘旋。而他不断被巨大的浪涛抛起又摔落,窒息让肺叶几乎爆炸。
他在海中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总会醒在一座墓碑前。
阳光刺目,大漠的黄沙淹没手足。肺叶里似乎还残留着海水的咸腥,而鼻腔里已经满是飞扬的沙砾尘土。
他独自一人倚靠在那断壁残垣旁,似乎有千年的孤寂压在肩头积在心底,让他动弹不得。
而这样的梦做了好多次,终于有一天,他用尽所有力气,扶着那墙壁站了起来,沾染了满手灰尘。
他慢慢转身,看清了那墙壁上的字。下一秒,眼前白光骤增。
【欢迎进入o——欢迎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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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黑暗让人格外敏感,才会在这种时候联想到缠绕自己足足几个月的噩梦。
池蔚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来漫无边际的思绪,弯腰把怀里的少年抱了起来。
站起来时没注意,脑袋“咚”地一声磕到了低矮的天花板。
“嘶……”池蔚一条手臂环过他的肩膀,一只手托着他的膝弯,没法去捂脑袋,等了半晌才缓过来。
水已经漫到了脚踝。池蔚站在楼梯口,先伸过去一条腿去探路,然后才迈步,就这样一步步地沿着楼梯往上面走。
楼梯修的跟地道差不了多少,爬不了几阶就撞了墙,得往左右折一下,才能继续向上,整个过程走得人胸闷气短。
往上爬了不知多久,楼梯到了尽头。
池蔚的头顶碰到了天花板,那是一块微微有些松动的木板。
他竖起耳朵听了会儿,上面没有动静,才稍稍放了心。
他轻轻地把叶楚放下,伸手在那木板附近按了按。可能是之前苏晴下来时压根没关好,很轻松就打开了。
一束微弱的天光伴随着新鲜的空气一同泻了进来。
池蔚舒了口气,探出头看了看。
果真让他给猜对了,这里是船长室。
光线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天色大亮。
船长室里陈设和之前看到的相差无几,单人木床、书桌、衣柜,还有墙上张贴的画报,写了货号的单子……
地道门开在隐蔽的角落,旁边倒着几把椅子,还有块用来遮盖洞口的毯子。
池蔚低头,想要先把叶楚送上去,然而目光刚落到脚边就愣住了。
那里只躺着一个人,艳红色的羽织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头发湿漉漉地、凌乱地揉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