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衣是一肚子火,但呆在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她除了服从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时清雨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挺正直的,但从她能把她从学校带到这边破山上来背诗默写的也就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要是真把时清雨给惹急了,对方直接就开车回重庆了,那她在这山上不得跟猴子为伴了???
关南衣一边默写,一边在心里面骂,骂到最后她这个祖安女孩也找不到新的词语来骂时清雨了,于是只是写下去。
写啊写,字错了不行,笔画少了也不行,字迹不工整就更不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花了多久才将那又臭又长的古诗按照时清雨的标准给完整地默写了出来了,关南衣真的想哭了。
好不容易写完了,拿给时清雨的时候对方居然都没什么表示,只是微微的点了个头,关南衣是左看右看心里都觉得不舒服,到底是年轻气盛,她坐在石阶上缓缓的吐了口气,欠欠儿道:“那会儿我跟别人说你和我搞师生恋的,你干嘛不反驳?”
关南衣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时清雨,一脸的怀疑与鄙视,“你该不是对我早就心有企图了吧?不然你为什么不说话?”
时清雨冷冷地看着她:“他们与我无关。”
关南衣懂了,对于时清雨来说,那些往来的游人仿佛就像是生命中一个很不经意的遇见,不会去刻意的回避,也不会主动的去相逢,这样的人他们怎么想怎么看,好像确实是跟时清雨是与无关的。
“他们与你无关,那我呢?”关南衣故意曲解道,“我是不是你老人家的心头爱啊?当着外人的面你都我舍得下我的面子?”
时清雨:“你是我学生。”
关南衣歪头,问:“对啊,我没说我不是你的学生啊。”
时清雨看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说什么。
关南衣终于肯从石阶上站了起来,笑嘻嘻道:“我可以又是你的学生,又是你的心头爱啊。”
——我可以又是你的学生,又是你的心头爱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关南衣是随意又放肆,对方绝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就像很多次那样,只是想找一句能刺激她的话而说的。
时清雨不是不明白,她知道她的这个学生想法天马行空,为人洒脱不羁,是她的学生的时候就是如此了,后来不是她的学生了以后就更是如此,更加的姿意妄为,更加的不拘一格。
对关南衣的话应该只听三分的,这个道理在做关南衣老师的那一年半里时清雨早就明白的,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一句话时清雨却听进了心里去,不过不是当时。
当时的她是她的老师,在听到这句话了以后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冷声提醒道:“39号关南衣,请注意你的措辞结构。”
后来她不是她的老师了,关南衣堵了她回家的门,说有场恋爱想找她谈谈,时清雨拒绝道,“你是我学生。”
关南衣也是如此回答的。
她说,“我没说我不是你的学生啊。”
“这位老师啊,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毕业一年后的关南衣看上去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少脸上也褪去了青少年时期的婴儿肥,轮廓也变得成熟了起来,她站在她面前,歪歪斜斜的靠在墙边,说完这句话后她抬手点了支烟,吸了口,又继续道:
“我可以又是你的学生,又是你的心头爱啊。”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很耳熟,时清雨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两年多以前在剑门关的时候关南衣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第一次说的时候时清雨听过便忘了,没有记过,而关南衣第二次对她说起的时候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记下来,记得清楚又莫名。
长大了的关南衣就站在她面前,从容又镇定,在对方还是她学生的时候时清雨其实是很不喜欢这样的行为的。
这个女学生总是放肆过了头,行为乖张又恶劣,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好同事好老师的她对太过张扬的人总是习惯性的反感,但关南衣毕业后时清雨却总会在偶尔一个不经意的时候想起曾经的那个学生。
年少时的喜欢总是那样轻而易举,身为年长者的他们应该正确的引导对方错误的情感,时清雨自认自己从未对在身为自己学生时期的关南衣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她从来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很严格的,自然,她也绝不会做出身为老师来说最出格的事。
哪怕对方已经毕业了。
她道,“你不是。”
在路边街头淡黄色的灯光下,时清雨看关南衣,道:“你不是。”
关南衣手里抽着的烟顿住了,问:“…不是什么?”
是不是你的学生还是不是你的心头爱?
时清雨没有回答,关南衣记了很久,在牢里的那些年她时常会回忆起那场夜里故意的邂逅,想得久了,她才慢慢的明白原来时清雨当时的那句话是否认了所有。
她否认了她。
所以她既不是她的学生也不是她的心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