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扛着九宝葫芦,虚云扑到殿门上,急切地敲门,眼尾未退的嫣红扭曲着,犹如血泪。
开门啊,不要赶他走,他错了,真得错了。
打他呀,吊起来打,使劲打,怎么样打都可以。
就是不要赶他走。
被九宝葫芦砸得脑袋发晕,虚云的动作越来越慢,敲门声越来越弱,但殿门依旧紧闭。
混元金斗上?的北岩心有不忍,飞近落地,定魂旗挥动,赶走九宝葫芦。
鲜红的血从少年的黑发里往外?涌,染得脸庞一片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那双茶色的眼睛睁得太大了,大得眼眶像要裂开了,死死地盯着红色殿门,一眨不眨。
无?声地叹了口气,北岩对虚云说:“跟我回道宫吧,等她消气了再回来。”
说完,他伸手去拉虚云,却拉不动人。
虚云紧紧拽着门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
他不走,他哪也不去,他就在这里等。
又劝了几句,见虚云不为所动,一副死也要死在寒辰殿的架势,北岩摇头叹气,无?奈地离开了。
哎,这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犟,情关难过呐。
千凝丹的事?已经传遍丹云门,时不时有弟子假装路过寒辰殿,期盼能偶遇大师姐,也有人绞尽脑汁找了借口想来拜访,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血人一样涂在殿门上的虚云。
有人上前关切询问,却被无?视,有人把事?情报告上?去,却没有得到回复。
因为白微正忙着救竹瑶,北岩爱莫能助,广尘和君然压根不想管。
有人自诩正义,想敲门喊大师姐出来,却被虚云身周的灵气结界弹飞。
寒辰殿的寝殿内,乔寒沉默地打坐,对殿外?的嘈杂充耳不闻,引导恶意化成的灵气流入丹田,巩固金丹,稳固境界。
她没问小白这些恶意是谁的,小白看着她比往常更冷漠的模样,识趣地闭嘴不说。
日落月升,弟子们接连散去,而虚云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涂在寒辰殿的大门上,茶色的眸子里布满血丝。
像一块要立到地老天荒的望夫石。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偶尔呜咽。
“吱呀”,内寝殿门忽然打开。
这声音让虚云浑身一震,僵硬的手努力动了动。
敲门声轻不可闻。
走到门口的乔寒却听见了。
脚步顿下,片刻后,隔着门,她平静地问虚云:“你到底想干什么?”
良久,山风吹来少年低哑的声音:“我不走。”
两辈子加起来,乔寒也没见过虚云这样的人。疯起来毁天灭地,犟起来海枯石烂。
闭了闭眼睛,她说道:“想留下来,我们约法?三章”
“好”
乔寒的话还没说完,虚云就答应了。
只要能留下来,别说约法三章,约法三百章他都愿意。
然而他答应得这么爽快,乔寒却更不信了,警惕地道:
“第一,以后没我吩咐,不准擅作主张。”
殿门外,虚云张了张嘴,想说他做了她心里想的事?,算不上?擅作主张,但一想到千凝丹,他的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乖乖闭嘴,应了个“是”字。
“第二,不准再进?我神识。”
说话时,乔寒忍不住回忆起与虚云神识交融的感觉,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脊背蔓起一股战栗感。
她从未有过如?此深刻的体验,蛮横的侵占,灵与肉的纠缠交汇,在那种状态下,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孤独感被狂野的驱赶。
有那么一刻,乔寒迷失了,恍惚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圆满感,过往的艰辛仿佛烟消云散。
然而正是这种令人着迷的美好让她恐惧,独自成长的苦痛教会她依靠别人死路一条,她只能也只可以依靠自己。
所以乔寒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她的独立。
而虚云却把这份深藏的担忧理解成了嫌弃,少年布满血迹的脸上难掩失望,脆弱的自尊心碎成了渣,红血丝满满的双眸里隐约泛起一点水雾。
第一次发挥不好,他可以改进的。
只是这话在舌尖转了转,虚云没能说出口,闷闷地应了声“是”,心里暗暗发誓要把技术练起来。
“第三,以上两条再犯一次,你自觉离开。”
外?头安静了好一会,传来一句特别不情愿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