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脸上淌着清泪,笑看着宓茶,却又仿佛只是在笑自己的荒唐,“我以为我们两个是一样的,一样的出自小康之家,一样的想要进入锦大、想要靠着自己的努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可我错了,我们不一样。”她双眼泛红,哭着笑,“你从出生开始就站在我十辈子都爬不上的山顶,我们之间差得不是门第,而是世界。”
“宓茶,”她不断往后退去,不断地摇头嗤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什么都给不了……我不仅给不了,我还害得、害得你……”
一股深入骨髓的战栗从指尖窜起,宓茶猛地上前,死死拽住了沈芙嘉的衣领,力气大得出奇,歇斯底里地将她一把推到沙发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沈芙嘉措不及防,被直接按在了沙发上。
“是!你什么都给不了!”她跨坐在沈芙嘉的身上,扯着她的领子尖吼,“你明知道你甚至连一张结婚证都给不了我,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你早干嘛去了!现在亲了、摸了、抱了、你又怂了!你有本事一开始就别来耽误我呀!”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将宓茶的右脸蒙上暖光,又另她的左脸蒙上了阴暗。
那双眼里满载着泪水,她望着她,疯了一般尖叫了一声——“沈芙嘉!”
这三个字尖锐如刺,发泄出了宓茶全部的气愤,将她的精力悉数抽走,在这之后,她疲软地弯下了腰,泣不成声:
“沈芙嘉……”她又唤了一声,这一回,声音湿软沙哑得一碰就滴滴答答往下落泪。
“当初你将谢锦昀从我身上推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眼睫一扇,滚烫的泪珠就此滴落在了沈芙嘉的脸上,与她的泪水融为一体,分不清谁苦谁涩。
沈芙嘉愣怔着,她从没有见过宓茶如此疯狂,又如此悲伤无助。
她跨坐在她的身上,本该是居高临下的姿势,却像是被主人踹中肚子的小猫,张牙舞爪地尖叫一声后,一瘸一拐地缩到了角落,用尾巴圈起自己的身体,闭起眼睛,就此奄奄一息。
那一声尖叫听着强势,却是最后的声音。
“那不一样……”她深吸了一口气,这空间里的气息太过压抑,逼着她不得不转头才能呼吸。
“有什么不一样。”宓茶松了攥着她领子的手,缓缓回正了身形。
“嘉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见妈妈么。”那双眼里的怒火慢慢平息了下来,归于平和。
宓茶伸手,从沈芙嘉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片刻后,抽出来了一条黑色的带子。
正是被沈芙嘉昨晚摘下的choker。
当沙沙的铃声在宓茶手中响起之后,沈芙嘉没由得一阵心慌:
宓茶发现了,她发现自己取下了这根choker!
心虚之中,沈芙嘉下意识地顺着宓茶的话问道,“为什么……”
“因为妈妈是最理解我的人,她不会对我们的事情阻拦太甚。”宓茶伸手,抚去了黏在沈芙嘉脸上的发丝,接着又替她理好被自己抓出褶皱的衣领。
“只要她看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她就会认可你,帮我们回族里说情。”
“可我没有想到,只是见到妈妈,你就丢掉我了。”宓茶哂笑一声,双眸里的神色藏着比沈芙嘉更深的疲惫。
宓茶低头,她将那条choker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抬腰,褪下了长裤。
“茶茶!”沈芙嘉瞳孔一缩,连忙按住了她的手,“你要干什么?”
宓茶拂去了她的手,自顾自地将裤子脱了下来,“你现在知道了,还有半年我就要离开了。”
“再过十几年,奶奶去世之后,妈妈成为新一任的族长,而我也将开始为百里一族孕育我之后的继承人。”
宓茶抬手,将脱下来的裤子扔到了沙发下,发出了一声落地的轻响,这声音不大,却扎扎实实地落在了沈芙嘉的心头上。
“你说得对,如果我一直不结婚,他们就会为我挑一个等级比你高的能力者、一个同样是大家族出身的男人,或许我会喜欢他,他也会喜欢我。”
少女伸手,捻着锁骨处的小铃。
柔软的指腹拽着铃,牵动了铃后的缎带,使黑色的缎带微微勒住了她的脖颈。
“我会给他生宝宝,如果第一胎是个男孩,我就给他生第二个,如果第二个还是男孩,就生第三个。”
“决定男女的是父方的染色体,如果一直生不出女孩,族里的人就会让我们离婚,给我找新的丈夫,直到我生出有牧师天赋的女孩为止。”
“嘉嘉……”宓茶俯身,她贴近了沈芙嘉的鼻尖。
“你知道我很笨,数学不好,别说管理一个家族,可能我连账都看不懂,所以等我成为了新一任族长之后,百里一族的钱、宝物和上千家牧师院都将由那个天才能干的男人经手。”
“而我什么也不需要懂。”
她贴着沈芙嘉,呼出的气息与她交缠融合,“我只要不断突破,成为百里家的荣耀就行了。”
choker上的银球像是宠物猫的铃铛,抵在了沈芙嘉的锁骨上,带来冰冰凉凉的冷意。
那不是属于人体的温度,那是给宠物佩戴的枷锁。
“他会得到整个百里家,我会为他生儿孕女,我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所属物。”
“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会忤逆他,因为……”宓茶顿了顿。
那张泪痕未干的脸上咧出了一抹傻乎乎的笑,“我只是个没有自保能力的牧师而已,我没有能力反抗一个和我等级一样的能力者。”
沈芙嘉呼吸一颤,不……她指尖动了动,猛然之间,有了想要抓住宓茶的冲动。
宓茶说完,稍稍同沈芙嘉分开了一些。
脖子上的黑色缎带将少女的脖子横向切断,动作之际,银球沙沙作响,清越得能取悦人开心。
“嘉嘉,你知道给男人生宝宝是什么感觉吗。”
柔若无骨的小手不断向下,直到最后,她缓缓地握住了沈芙嘉的手指。
她抓住了沈芙嘉右手的食指,沈芙嘉爱美,指甲留了三分,被修剪成圆润的尖角,方便她有时涂抹亮甲油、为指甲增色。
沈芙嘉睁眸,隐约有了不安的预感。
下一秒,宓茶猛地抬腰。
那留着指甲的食指瞬间刺入了嫩肉之中。
“茶茶!”沈芙嘉疾呼。
宓茶的脸色惨白一片,空气之中,散发出了淡淡的血腥味。
黏稠的血液顺着沈芙嘉的食指流下,温热、滚烫。
宓茶的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至极。
痛,捣心般的剧痛,比她想象得还要痛。
薄薄的指甲像是凌迟的刀片,在她最柔软的部位片下了一层薄肉。
沈芙嘉震惊地一动不敢动,宓茶脸上渗着虚汗,咬着牙许久,才堪堪捱过了最剧烈的那一阵疼。
待身体稍有缓和,她便迎着光,虚弱地冲着沈芙嘉一笑,回答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
“和除你以外的人生宝宝,就是这种感觉。”
她想要显得温柔一些,可笑着笑着,泪水便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落下。
沈芙嘉彻底震住,她脑中一片空白,思维迟钝地什么都无法作想,只能感受到那黏稠的鲜血徐徐流下的触感。
这种触感,分不清是滚烫如热油,还是冰冷如霜冻。
宓茶伸出手来,抚上了沈芙嘉的面颊。
刚刚成年的少女颤栗着啜泣,热泪接连不断地砸落在沈芙嘉的脸上、又流进她的衣领,滑到了她的心口。
她不是沈芙嘉,她从没有过忍痛的经历,身体先她主观意识一步发出了呼救。
“痛……嘉嘉…我好疼……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痛了该怎么办……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占有我,我是你的,我该是你的……我只愿意和你分享我拥有的一切……”
顷刻间,沈芙嘉脑中的弦齐数崩断。
「我明白你害怕伤害到小猫的心情,但如果你不抓到她,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可能会遇上车子、会被其他的野猫所伤,或是冻死在街头。
要知道,流浪猫的寿命平均只有两年,你稍不注意,她就会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嘉嘉,我是你的……”宓茶俯身,她趴在沈芙嘉的身上,勾着她的脖颈,贴着她的心脏,泣不成声,不断呢喃,“我应该是你的才对……你怎么能把我送给别人……”
她一遍遍地呜咽呢喃,打湿了沈芙嘉的胸前的衣襟,“嘉嘉,好痛……没有你保护我,我只是个谁都可以杀死的牧师而已……我又没有你那么聪明,被人骗了也不知道……”
“嘉嘉……救救我…我好痛……我不要和别人生宝宝,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在这一声声的哭诉之中,沈芙嘉鬼使神差地抬起了另一只手。
她拂去了宓茶脸上的泪。
或许是因为熟悉的环境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属于自己的领地,使得控制权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在这一刻,沈芙嘉将来时的决绝忘得一干二净。
她做不到……
她终究是做不到将宓茶拱手让给他人。
她是她的,她理该是她的才对。
宓茶哭声一止,她愣愣地抬头,对上了沈芙嘉眼眸。
当她从那双眼里看见了不一样的神色之后,宓茶立即仰头,吻上了沈芙嘉的双唇。
不要再一次地丢下她……
她喜欢嘉嘉,她什么都愿意和她分享,不要这么快就扔下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