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生气嘛。”阿暖拨弄着琴弦,喜笑颜开,“我现在就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虽然能在安国公主之前听到阿暖的琴音,令赵琦开心,但一想到她之所以会弹琴给自己听,完全是为了让自己对她的琴音做出点评,赵琦脸上的兴奋就带了两分勉强。
阿暖却置若罔闻,试过琴弦无恙,便拨弄琴弦弹奏了起来。
弦声先是铮铮如急雨,而后弦声转慢,忽高忽低,错落有致。
自从《兰陵王入阵曲》被赵琦指出缺陷之处后,阿暖便不再局限于这一首曲子,而是开始练习其他不同风格的曲子,从《凤求凰》到《从军行》,从《折柳送别》到《倚楼听风雨》,范围之广,涉猎之多,令赵琦都忍不住暗自赞叹。
冬月末腊月初,各地不少官员、戎边将领,甚至是封疆大吏,都陆陆续续返回长安述职。
安国公主虽然还在温泉别苑修养,但也日渐忙碌起来。
述职官员最忌与长安城中权贵私相授受,尤其是安国公主,一举一动备受瞩目。
但她如今在温泉别苑修养,赵琦为不打扰到她,还特地下旨,不准闲杂人等靠近温泉别苑。
这道旨意乍一看是为了让安国公主安心修养,但从另一方面看,也阻断了安国公主与戎边将领的联系。
方镜辞有心为赵琦解释两句,“殿下身子未好,陛下这样做,确实是为了殿下着想。”
安国公主淡淡道:“为我着想不假,但不想我接触返回长安述职的大小将领与封疆大吏也是真。”
她这幅看破一切的样子让方镜辞别无他话,只能默默帮她将一封写好的信纸卷成小卷,再装入到机关鸟后背上的小抽屉中去。
谁知安国公主从手中的信上抬起眼,冲他微扬了一下下巴,“那封信不用放了。”
方镜辞瞧了眼手中已经卷好的信,“倘若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封信应该是要给镇守剑阁关的程蒙越程将军的。”
“是他。”安国公主不明所以,“怎么了?”
方镜辞扬了扬指尖夹着的信卷,“殿下不解释一下,为何单单这封信不用放了么?”
“因为他快到长安了。”安国公主也扬了扬手中的信,“最快大概明日傍晚,就能到这温泉别苑之中。”
言下之意,她竟然是要在温泉别苑之中面见镇守剑阁关的将领。
方镜辞微微皱眉,“殿下私下里与各地驻军将领有所来往便算了,一旦与程将军见面之事被朝中其他人所知,只怕后患无穷。”
谁知安国公主却认真望着他,问道:“你会与旁人说么?”
不曾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方镜辞微微愣怔一瞬,而后微微而笑,“殿下如何觉着?”
他不答反问,将问题再次抛给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摸着下巴,眼眸微垂,故作思考状。
方镜辞面上风淡云轻,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完全做到了滴水不漏,但额角隐隐的汗珠也暴露了一些心底的焦躁不安。
只是他不想在安国公主面前失态,因而哪怕察觉到额角的汗珠,也只能故作镇定,不去擦拭。
好在半晌之后,安国公主蓦地笑出了声,“我自然是信你的啊,否则也不会将面见程蒙越一事告知于你。”
方镜辞不动声色擦去额角的汗珠,微微笑着,“我自然知晓殿下是信任着我的。”
温泉别苑虽然是皇家别苑,外围管事杂役无不是从皇宫中挑选过来的,但内围伺候在侧的,还是安国公主带过来的人。
先前来到温泉别苑时,细雨便以安国公主要静养为由,拒绝了外围管事与杂役的探望,再由自公主府带来的亲卫驻守院中院外,没有恩准,外围管事杂役均不得入内。
这也是为何她能暗中前往平遥城,而不被发现的原因。
但程蒙越想要进入温泉别苑面见安国公主便不一样了。
即便有安国公主着人接应他,但别苑之中多出一个人,还是难以不被人发现。
为了保险起见,安国公主决定于泡温泉时接见程蒙越。
只是这个决定刚做下之时,方镜辞便微沉着脸色表示:“殿下要在泡温泉时接见程将军,景之不敢有异议。只是景之想向殿下请求,接见程将军之时,也让景之在侧。”
安国公主微微蹙眉,“我与程将军要说的,乃是军中要事,你在侧做什么?”
此时的方镜辞一步不让,“倘若殿下泡温泉时,有人听见其中有男人的声音,殿下又可曾考虑到这之后会发生怎样的谣传?”
他此言确实在理,安国公主这才没有拒绝。
安国公主自从入住温泉别苑以来,还不曾泡过温泉。如今忽而提起,温泉别苑的管事便一大早着人忙碌起来。
方镜辞虽然出了长安城,但吏部的事务也并未完全抛下,小厮贺安今日一大早便送来一堆文书。
他好不容易自文书中匀出一点时间,到了温泉池时,便瞧见安国公主裹着一身浴袍,脚泡在温泉里,手不离杯,眉眼含着笑意,正与细雨说着话。
听见声音,细雨抬头瞧见是他,便起身行了一礼,而后捂唇轻笑,招呼着周围其他伺候的人自动退下。
安国公主回头瞧见他,也轻轻笑着,“知道细雨他们笑什么么?”
方镜辞一时没明白,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
就听见安国公主轻笑出声,“细雨他们说,在驸马眼中,我这个堂堂公主,竟然连吏部的文书都不如。”
方镜辞无言以对,抬头揉了揉眉心,“是景之疏忽了……”
安国公主忙抬手打断他的话,“玩笑话而已,你这般当真做什么?”
方镜辞想说,并非玩笑话,但瞥见安国公主兴致勃勃以脚撩水的动作,话便那么咽进了肚子。
温泉水暖,氤氲成雾,她裹着纯白浴袍,露着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线条柔美,下端隐没在浴袍之中。
而撩水的赤足也是雪白的,俏皮地一上一下,挑动一池清水。
方镜辞忽而别开眼,“殿下待会要以这幅样貌见人么?”
“这幅样貌怎么了?”安国公主脚还浸泡在温泉之中,扭着脖子回眸望着他,眼底的疑惑不似作假。
方镜辞却不看她,“殿下衣衫,着实不整。”
谁知安国公主却道:“没有关系,一月不是外人。”
“一月?”方镜辞微微惊讶。
“我没说过吗?”安国公主歪着头,“程蒙越便是十二骑之首,我曾经的亲卫,一月。”
方镜辞还未理顺她口中之言,便听见一阵压低的笑声传来,“倒是许久不曾听到过‘一月’这个称呼了。”
作者有话要说:方镜辞:警惕!
昨天没更,原因……码字到一半睡着了。好像每到周末就会特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