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镜辞等着?越来越多的北魏军进入小巷,终于瞧见被拥簇在队伍中间的北魏将领岑溪俨。
不再有?半点儿迟疑,举起的手臂狠狠落下。而后惊天的箭雨密密麻麻从屋顶落下,势如破竹,朝着?小巷中的北魏军而去。
北魏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加上平遥城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形优势,转眼便有?一大半人中箭。
岑溪俨在亲兵的保护下,只有手臂受了箭伤,而后更是在其余北魏兵的拼死保护下,狼狈从小巷逃脱。
陆唯将军率众从屋顶跳落下来,与随后到来的平遥城军一起继续追击逃窜的岑溪俨。
方镜辞施施然下了屋顶,掸了掸袖子。他素来喜洁,放才在屋顶趴了一会儿,衣袖沾染了不少灰尘。知晓一时半会儿换不了衣裳,他心情?不太好,眉心微微皱着,思忖着?待会要如何抓住岑溪俨这只瓮中之鳖。
岑溪俨素来谨慎,平遥城被围困数日,唯一逃出去的曹国舅更是没能搬来救兵,城中几?乎弹尽粮绝,人人自危。
岑溪俨便在此时大破城门。
城门打开,城中百姓无不慌乱逃窜。甚至连守城将士都一脸惊恐,扔下兵器,四?处逃窜躲闪。
多疑的岑溪俨瞧见这幅景象,自然认为平遥城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为了享受城中大庆军民仓皇逃窜的景象,他大笑着?下令关闭城门,欲将偌大的平遥城变成屠宰场。
——然而如今平遥城确实?变为了屠宰场,只不过,被屠宰的一方变成了入城的北魏军。
而岑溪俨留守于城外的军队,也早已被收到消息赶来的顺望、平吉两城军队消灭殆尽。
更何况,随后还有?安国公主亲自率军前来,想来漏网之鱼也别想顺利逃脱。
平遥城之困,说白了,只不过是一场针对岑溪俨的瓮中捉鳖的游戏罢了。
城中局势彻底一边倒,如今的岑溪俨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在偌大的平遥城中四?处躲藏,却被依旧难逃平遥城军民的眼睛。
他唇角不禁勾起丝丝笑意,整了整衣袖,步履优雅从容,朝着?城门不疾不徐而去。
想来安国公主已经收到平遥城破的消息,最多不过三?日,便会赶来城中,他得将平遥城诸事处理好,以免令她分心。
只是不曾想,才?刚走到大街上,便迎面瞧见刚刚还在心中想到的人。
着?实?出乎意料,他难得愣怔了一下。
恰逢此时,有?一小队不长眼的北魏军刚好拼杀出来,瞧见他独自一人站于街道中央,想也不想,便要上前砍杀。
方镜辞还愣怔着?,根本没有?反应。反倒是不远处的安国公主眼疾手快,一把捞起长剑,狠狠朝着?那个北魏兵投掷而去。
她力道极大,投掷速度极快,北魏兵的长刀还未落于方镜辞头上,便被长剑击中胸口,倒地死去。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长剑擦着脸而过时,剑气顺势划断了方镜辞几?丝头发。
感受到气势逼人的杀意,方镜辞这才?微微眨了眨眼。而后身后扑通倒地声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置身于危险之中。
然而不等他多想,便见惊魂未定的安国公主快步上前,眉目间满是怒气,咄咄逼人质问道:“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城中这般危险,居然连一个侍卫都不带,还在城中瞎逛?”
方镜辞的目光一错不错瞧着她,闻言还有?闲心笑了笑,“我难不成,是在做梦?”
安国公主气到说不出话来,只一脸恶狠狠瞪着他。
身后十一瞧见这一幕,倒是十分有?眼见力,招呼一声,便率兵离开此处,与平遥城军民一同继续围剿北魏乱军。
北魏军殊死抵抗,城中依旧难以太平。两人站于街道之上,危险十足。尽管安国公主依旧气愤不已,但并不想以这种方式与方镜辞死于北魏乱军之手。遂强行将方镜辞拉到一处隐蔽之所?。
触手一片冰凉。方镜辞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反手抓住安国公主的手,眉心微微蹙着?,“怎么这般凉?”
却被安国公主一把甩开。
她眉目间怒意未消,“明明知道北魏会围攻平遥城,为何偏偏还自投罗网?长安城那么大都没地方让你发?挥么,还非要压上自己的性命,与北魏军赌一把?嫌自己命太长吗?”
往日淡然如水的眉目,因为沾染上了怒气,变得无比生动起来。
尽管方镜辞从未想过让她生气焦急,但是一想到她此刻的生动是因自己而起,心头便不由得多出了两分暖意。唇畔依旧含着浅笑,他微微低下头,瞧着满面怒气的安国公主,“殿下是在担心我么?”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忙着?收复靖南,哪有闲情逸致担心你?”恼怒的安国公主口不择言,在他低下头来的压迫之下,不禁后退一步。
方镜辞并未放过她这一瞬间的慌乱,再次上前一步。“可殿下得知平遥城破,我危在旦夕,还是来了。”
像是猛然才发?觉自己不该在气势上低人一等,安国公主抬起下巴,怒气之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我担忧的明明是平遥城!”
方镜辞像是瞧穿了她的强自镇定,轻笑一声,“殿下倘若不担心我,为何一入城便急着寻我?”
他虽然躲在暗处埋伏北魏军,但城中动向依旧尽在他掌握之中。至少在他成功埋伏岑溪俨前,安国公主还未入城。
安国公主依旧下巴微抬,“我哪有一入场便寻你?与你相遇分明是巧合!”
方镜辞置若罔闻,“按照原定计划,殿下本该三?日之后才到平遥城,为何这般急急过来?”着?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但心底却因为见着?她,溢满喜悦之情?。
“三?日之后才到,是要我将平遥城拱手让给北魏吗?我又不是傻!”安国公主语气依旧很是不好。
“殿下总有诸多借口。”方镜辞轻叹一声,“承认一句担忧我,有?这么难吗?”
尽管她口中未曾有过一句好话,但是关切之意不言而喻。方镜辞不是傻子,作为三军主帅,想要支援平遥城,安国公主少说能有十来种方法,但是她仍旧选择了最为不妥的一种。
说她意气用事也好,说她骄傲自大也罢,倘若不是担忧他,她又何须来此一趟?
可即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国公主也只是微微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倔强到一句话也不说。
想到刚刚触手的冰凉,反倒是方镜辞瞧着揪心,率先败下阵来。他将手于衣袖处擦了擦,才?抬起手,轻轻抚上她侧颜,话语妥协一般,无比轻柔,“殿下不想说便不说。”
他眼底满是关切心疼、温柔缱绻,拇指指尖抵着她下唇,“不要咬伤自己。”
谁料安国公主猛地松开下唇,张口便咬住他指尖。
牙间微微用力,痛感自指尖传来,并非十分疼。方镜辞微微笑着?,任她咬着发?泄怒意。
虽然他自忖无事,但定下瓮中捉鳖之计着实?冒险。但凡岑溪俨疑心再重一些,此计都有可能不成功。
他也知晓此计冒险,却不顾自身安危,甚至将整个平遥城都搭上,只为赌一把——赌安国公主会不会为了他,前来平遥城。
所?幸,他终究是赌赢了。
也因此,他知足了。
半晌之后,安国公主才?微红着?眼眶松开他的手。
她咬得并非很用力,但指尖还是留下一圈极深的牙印。
方镜辞只瞧了一眼指尖,便收回目光,正要开口,便见安国公主手臂微张,猛地扑进他怀里。
他顿时浑身僵住。
“我只说一次。”
整张脸埋进他胸前,安国公主紧紧抓着?他胸口衣裳,泄露了一丝丝紧张。“以后不要贸然涉险,我会很担心。”
“殿下……”近乡情更怯,一直以来期望听到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方镜辞却如坠梦境,分外?不真?切。他不由得抬起手,将怀里的人紧紧搂住,试探般的再次问道:“殿下能再说一次么?”
安国公主顿时恼怒起来,抬起头,一把推开他,恶狠狠说道:“都说了,我只说一次……”
尾音在眼前蓦然放大的容颜上消失,唇上传来温热触感。
眼睛微微睁大,眼前是方镜辞近在咫尺的脸,以及紧紧闭着、仍在微微颤抖的眼睫。
心如擂鼓,安国公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有这么快。
似乎怕吓着?她,唇上触感一触即分。
素来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的方镜辞,微微红着耳朵,用一种颇为小心翼翼的眼神望着?她。
诚惶诚恐,奉若神明。
他似乎总是这般,明明对自己的事,不甚在意,却偏偏处处顾忌着?她的心情?。
微微叹息一声,她踮起脚尖,勾着他脖颈,再次将唇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就是互明心意了吧?
接下来就要开始收尾了。写到这里才发现,这篇与其叫《驸马的宠妻日常》,不如叫《驸马的追妻日常》,到现在才等到公主的回应,驸马也真的太不容易了。
然后今天(或者说昨天?)想到,这篇文艺点儿的名字可以叫《情深难缘浅》,如果没有驸马机关算尽、算无遗策,大概就没有他俩的缘分。
最后厚脸皮求一下,想要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