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吟终于换好了衣服回来，坐在了江清月身侧。
后脚，广元帝就到了。
未央宫中人全都纷纷立起，恭迎广元帝御驾。
广元帝今日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龙袍，头束金色龙冠，庄重又不失喜气，而且比明黄色的龙袍加身少了几分威严。
广元帝笑容满面，可见今日心情甚好。
他上了台阶，才对着下方众人道：“众位平身。今日咱们一起把酒言欢，共贺新岁！”
“万岁”的呼声瞬间响彻了未央宫。
江清月座位的对面，刚好是武威王府的席位，虞夫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一抬头就能看见。
王书吟凑近江清月，小声道：“月月，我怎么看他们武威王府的人那么怪异呢？”
“嗯？”江清月看着王书吟，“怎么怪异？”
“感觉最正常的就是武威王爷了，旁边那位夫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而且她怎么一直盯着你看啊，她是不是不怀好意？”
王书吟觉得不是自己恶意揣测别人，而是那位夫人，看起来就真的不像是个省油的灯。
“还有他后边的两个儿子，一个自顾自的喝酒，一个闷闷不乐。这大过年的，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王书吟还认出了那个正在喝闷酒的，正是自己曾经差点儿嫁了的顾平。
她现在就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嫁给顾平，否则将来有这样一个婆婆，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听王书吟这么说，江清月看了一眼顾开。
他的确，挺不开心的。
不知道怎么，江清月就忽然想到了，以前见到过的一个场面。
顾平被顾辞砍掉胳膊之后，虞夫人心痛不已，将全部的火气撒到了小儿子顾开的身上，还动手打了他。
当时的顾开也是，脸颊红红的，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恍若感觉不到痛，也仿佛感觉不到伤心。
也就是那个时候，江清月才知道了虞夫人偏心。她将全部的重点和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大儿子顾平的身上，对他寄予了全部的厚望，而顾开，则成为了被忽略的那一个。
没了一条胳膊，也就成了半个残废，顾平的官途断了，未来一片渺茫，虞夫人必然也不好受，心情还不定有多差。
在这样的环境中，顾开能高兴起来才是有鬼了。
顾开生性敏感，虽然少言寡语，但是还是会比较警惕地观察四周。
自然也就注意到了江清月和王书吟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顿时，顾开呼吸一窒，全身都瞬间僵硬了。
她们是不是在议论自己？顾开情不自禁地想，是他今天的穿着有问题，还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她们为什么会看自己？
她们在想什么？是不是和娘亲一样，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觉得他难登大雅之堂？
想到这里，顾开本来坐得不直的身子，便更加佝偻了。
他垂着头，怎么都不敢抬起来。
“他好像看到我们在看他了。”王书吟对江清月说，“这样是不是很没有礼貌啊？弄得他好像很紧张。”
江清月收回了目光。
头顶那种注视终于没了，顾开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见她们的确没有再看自己了。
不自觉地松了口气，顾开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
他刚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忽然见到对面坐着的那两人再次看向了自己。
顾开一惊，然后看见江清月拿着酒杯对自己敬了敬，还对着自己微笑了一下。
她旁边那个姑娘亦是如此。
她们的神态温和又友好，并不像是在对他评头品足，仿佛是想让他也融入这觥筹交错的氛围中。
顾开忽然就没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