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她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龄,穿着湘妃色的罗裙,拿着轻罗小扇坐在凳子上,面带愁容。
江清月看着画中自己,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尽管那是以前的江清月。
和现在的她不一样。虽然面容一模一样,神韵却天差地别。
“我以前看这幅画总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少了什么。”云妗道,“现在见到本尊,我知道了,少了灵气。这画上的美人倾国倾城,却总觉得她被一种愁绪包裹。不像江姐姐本人,让人觉得明媚。”
江清月不知道这是顾辞画的什么时期的江清月。
顾辞前世,江清月嫁给燕礼之后,一直备受冷落。她倾心燕礼,难免会忧愁哀苦。
“当时我还想,顾师兄笔下的姐姐看起来并不开心,我还担心过呢。现在见到江姐姐你,我总算也放下了心,我喜欢见到别人开心快乐的样子。”
江清月对着她十分温柔地一笑:“多谢你的关心。”
云妗拽着江清月去了内室,内室地上摆着数十个檀木箱子。
云妗直接打开了第一个箱子,箱子里边整整齐齐地摆着被卷起来的卷轴。
云妗拿出一个,展开。
江清月看见了画上,是她,不过看起来年岁尚小,只有十岁左右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江清月,笑容灿烂明媚,俨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手中拿着个燕子风筝,正在追逐嬉戏。
云妗又拿出了第二幅,是她端坐着,面前的桌上摆放着瓜果点心,从装扮来看,是个很正式的场合。小小的江清月摆出了一副超脱年龄的端庄持重来,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我最喜欢这一副。”云妗打开了第三幅,“我给这幅画题名,醉花阴。”
画上画着牡丹花丛,花丛下是年轻的少女,倚靠着一块儿碑石,正在熟睡。
身上落英缤纷,就连鬓发上也是飘落的花瓣,意境很美。
江清月记得这个场景,是小的时候,护国将军府一家进宫宴饮,她和几名王公大臣的女儿一起在御花园嬉戏。他们还喝了果子酒,她贪杯喝多了,就在那花丛下睡着了。
她记得自己睡前醒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不曾想这一幕,竟然会被人看到。
还是被顾辞看到了。
那场宴会上,她自然也见到了武威王府的世子,只是离得远,又岁月悠长,她记不清当时的样子了。
没想到,她却在顾辞的记忆中,恒久绵长。
云妗将箱子一个个打开,江清月见到了画上的自己,千万种样貌神态。
有的她可以想到场景,有的想不到,云妗说是顾辞自己想象中画的。
画幅很多,比她想象中多了太多。
“这每一幅画,可都是我顾师兄的情义啊。”云妗说着,嘻嘻一笑看着江清月,“江姐姐,你是不是很感动?”
江清月点头:“很感动。”
听别人口中描述,远远不如亲眼所见这散落一地的画卷,来得震撼。
每幅画,都装裱精美,画幅整洁。不见半分笔误和脏污,可见作画人的用心和细致。
晚上,顾辞回来,江清月和他说了自己见到的画。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你就注意我了?”江清月问,“在我十岁的时候?”
“是见过,只是那个时候并未上心。”顾辞道,“我记忆力好,基本见到就会记住,更何况是美人?”
“后来作画的时候,从我临死前见到的你的是时候一幅幅往前画,又想起了小时候也见到过你,便一并画了下来。”顾辞说着,揽住了她,“旁人都说我画技高妙,但我还是觉得不够,画得再好,也不如本人的千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