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也挑了一下眉毛,突然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折腾的空间:“你?果然是喜欢艺术家。”
喻闻若脸皱了一下,哭笑不得,“我觉得他不是艺术家……他只?是想通过做这些事?来假装一个艺术家。”
迟也笑出声来。喻闻若平常嘴下很留情,但是毒起?来的时候是真的一针见血。
“那你?还跟他分分合合?”迟也又问他,看着喻闻若给自己倒酒。其实轮到他自己了,但喻闻若好像没意识到,迟也偷笑着,没提醒他。
“Well……wegoalongwayback……”喻闻若叹了口气,“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在B.T做设计师助理?,我还在读研究生。我们是朋友。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停下来,又把酒喝完了,然后?呆呆的,沉默了一会儿,声音轻下去,“我,他,还有蕾拉……我们是朋友。”
他总是可?以“忍受”Daniel,不管他做了什么。被背叛的时候并不是不生气,但喻闻若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生气。
迟也突然释怀了:“那你?其实不爱他嘛。”
喻闻若抬眼看他,突然笑起?来,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喻闻若低下头,又给自己倒酒:“蕾拉也是这么说的。”
“你?都快要把他逼疯了!”女孩儿在酒吧里?扯着嗓子跟他说话。酒吧很吵,他们俩坐在吧台边上,胡桃木的宽阔吧台上是一层经年的油渍。
喻闻若很郁闷,也很生气,他看着蕾拉,也扯着嗓子,反问她:“我把他逼疯了?”
“对啊!”蕾拉一脸理?所当然,“你?永远都是这幅样子,工作稳定收入稳定作息稳定情绪稳定……你?给他点反馈好不好?他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啊!”
喻闻若极其无语:“通过跟别人?睡觉?!”
“当然方式上确实有待商榷……”蕾拉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不过说真的,他爱你?比你?爱他多多了……”
喻闻若嗤笑了一声,觉得她满肚子都是谬论。
“可?怜的Daniel……”蕾拉看着喻闻若,摇头叹息,“谁爱上你?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喻闻若酒杯端到唇边,又放下了。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他?”
迟也耸了耸肩:“你?爱人?的时候不是那个样子的嘛。”
喻闻若笑了:“什么?”
“你?爱我就不是那个样子。”
因为?你?爱人?的样子我全都知道。
喻闻若摇头,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迟也这么自恋,还这么理?所当然的人?。偏偏他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迟也得意洋洋地靠在厨房的吧台上,凑近了看他的脸:“要是我跟别人?睡觉你?会怎么样?”
喻闻若面无表情,毫不犹豫:“把你?杀了。”
迟也“嘶”了一声,感觉身上刚才被他弄过的地方都争先恐后?地又开始疼。他拨浪鼓似的摇摇头,“我不会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高兴极了。他现在充满了自信,虽然不知道除了Daniel以外还有谁,但他很可?能是喻闻若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到你?了。”喻闻若总算想起?来还有这么个规则,“我问还是你?自己说?”
迟也把啤酒罐举起?来,哼哼唧唧的,他知道喻闻若要问什么。
“我自己说。”
喻闻若等着他。
“我不喜欢被画成女人?是因为?以前有人?把我当成……”迟也顿了顿,避重就轻,“哎呀,干我们这行难免会被占点便宜,你?懂的吧……我有点儿心理?阴影嘛。”
他还是没说到底是谁,迟也有点儿心虚地又喝了一口啤酒。
喻闻若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在意大利?”
“啊?”
“你?说的,被人?占便宜……”
“哦!”迟也反应过来,突然哑然失笑。
他都快忘记了。那时候张念文?有个癖好,《夜盲》每收获一个什么奖,他就特别兴奋。迟也已经记不清那天到底发生过什么了,但估计也就是那一类的事?情,他不用?回忆得特别清楚。
“这么明显吗?”
“有一点。”喻闻若点点头,“那时候你?年纪太小了,欧洲电影圈也有些人?挺……”他顿了一下,没把那个词说出来,“我当时以为?你?是他们付钱叫来的那种男孩。”
迟也傻在那里?,好嘛,原来当年他把喻闻若当天降救星,喻闻若把他当应|召|男|ji。
“喻闻若!”迟也怒吼一声,“我x你?大爷!”
喻闻若笑起?来,一把抓住迟也挥舞起?来的手,顺势又把人?摁进怀里?,不由分说地狠狠亲了他一下,几乎把迟也的唇咬痛。他嘴上还有威士忌的味道,迟也很留恋似的,双手环在他脖子上,又凑上去,加深了这个吻。
“对不起?。”喻闻若声音很轻,“我现在知道了,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
“什么?”
觉得他没必要生气的那些话。但喻闻若不想再重复一遍,他知道迟也明白。
迟也确实明白。他看着喻闻若,一瞬间感觉自己爱他爱得心脏都要坏了。他突然产生一种冲动,想把真相告诉喻闻若。但这冲动转瞬即逝,迟也沉默着,在盛大的爱意里?化成一滩水,想哭,想告诉他一切,然后?又失去了一切倾诉的欲望。
喻闻若不需要知道这些。他想。他太好了,所以他永远都不用?知道。
“然后?呢?”迟也努力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你?怎么发现我不是那种……”他比划了一下。“那种小男孩儿的?”
喻闻若:“看见《夜盲》的海报了。”
那部电影是蕾拉喊他去看的。蕾拉的老师Richard导演和张念文?曾经有过一次合作的机会,得知张念文?的《夜盲》也提名金雏菊以后?,蕾拉执意要去看一看。喻闻若就是在电影厅外面的海报上看见了那张昨天向?他求助的脸,也看到了他的名字。
“迟也。”他看着中文?念出来,好像觉得这名字还挺好听。
迟也笑了,仍是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喻闻若看见了映后?回答记者提问的那个少年,笑着说如果人?家再给他一个奖杯他也当然要。
迟也在他唇边啄吻着,含含糊糊,仍旧追问:“然后?呢?”
然后?追到映后?宴会去,想再看看他,确认他是不是没事?……蕾拉在喻闻若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那部电影,他的视线却只?是跟着那个少年移动,看他拘谨地微笑,却没有再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你?爱上他了。”蕾拉笑着调侃他。喻闻若摇摇头,对她很无语,“是谁想问他要签名照的?”
喻闻若把迟也抱得很紧,下巴挨在他肩上。迟也不问了,他感觉到肩头微微有些潮,喻闻若的身体微微发颤。
“Iwishshewashere.”过了很久很久,喻闻若终于轻声开口。生怕稍微大声一点,好梦就要被戳破了。“她要是在就好了……”
迟也从他怀里?挣出来,想看他的脸。喻闻若自嘲地笑了一声,转开了脸,不想让他看自己的眼泪。
“她要是在这儿,我就要当着她的面问你?,爱上我怎么就倒霉了。”喻闻若开了个玩笑,但眼泪还在落,“或者我也可?以告诉她,她又说对了,我当年就爱上你?了。”
他都可?以想象蕾拉的反应——“那当然啦!”她肯定很得意,“我永远都是对的。”
迟也没说话,他抱着喻闻若,轻轻地在他眼睛上吻了一下,尝到了一点咸涩。
“可?以告诉我吗?”他轻声问,“关于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