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几乎抠光了自己的积蓄,筹集了五十万两。
宝玉不知道从哪里东拼西凑的,也拿出了五十万两。
贾赦十五万两,贾琏二十万两。
他们原打主意问东府借,但贾珍贾蓉看着荣国府的打算,也在商量要不要还欠朝廷的银子,所以就没借银子给他们。
因薛蟠还在南边没回来,薛姨妈那里,经过贾母与宝钗的劝说,做主借出三十万两银子。
至于王家,去送信的下人带回了王熙凤哥哥王仁的口信,说父亲王子腾重病,家中窘迫,无银可借。
王夫人得知这个消息,顿时心凉了大半。而王熙凤因小产正在休养,暂还瞒着她。
宝璁加上自己该出的五十万两银子,算一算,总也有两百一十五万两,不少了。
贾母见贾赦与贾琏出的银子少,便忽然又想起林黛玉手里的银子来。
那一百万的嫁妆银子,林黛玉定是压在箱底,一分没花的。
不好意思直接问林黛玉要,贾母便叫了宝璁,私下探问,谁知刚露了个意思,便被宝璁气闷得顶了回来。
“老祖宗既又惦记那银子,当初又何必还给林妹妹?还不如当初干脆就装聋作哑,也不必现在又要来要去!”宝璁隐忍着气愤。
贾母也知自己说的不妥,满是褶皱的老脸黑了些,讪讪道:“怎么说惦记呢,我不过是想起来问一句。”
宝璁毫不留情道:“老祖宗还是别问了,反正多一百万两也没什么用,该还不上的,还是还不上。”
“那好歹.......”贾母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宝璁一口打断了:“老祖宗别多想了,孙儿还要忙还银子的事,先回去了。”
说着,他对贾母行了一礼,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鸳鸯奉茶上来,贾母颇有些惴惴不安地问她道:“我是不是惹宝璁生气了?”
别人祖孙两的事情,鸳鸯一个丫头能说什么呢?
她只能笑着哄贾母道:“三爷年轻气盛,不过是遇事着急了,哪里会真生老太太的气呢?”
贾母听了,心下稍安,又觉疲惫,喝了两口茶,便又叫鸳鸯扶着,歪小塌上小憩去了。
宝璁先回了别院,把林黛玉的嫁妆银子还给她。
林黛玉还十分惊诧,直拉着宝璁道:“你若真缺银子,可不许瞒着我!”
宝璁只能再三保证,解释道:“反正家里也凑不出五百六十万两那么多,如今能还上一半已经很不错,何必把你的嫁妆银子白填进去?”
说着,他还戏谑道:“贾家的银子都没了,将来我没饭吃还要靠你呢,你若现在把嫁妆银子给我用了,那咱们可真没饭吃了!”
林黛玉见他嬉皮笑脸,便白了一眼,嗔道:“你倒惦记得长远,这样不听我话,还想有饭吃?”
宝璁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道:“我何时不听你话了?这全京城可再找不出比我更乖巧的相公了?”
林黛玉却捏着帕子,扑哧笑了下,伸手指点点桌上那放银票的锦盒,乐道:“我叫你把这银子拿去,你怎么不拿呢?这也叫听我话?”
宝璁瞅瞅那锦盒,又瞅瞅林黛玉一副看好戏的小样,只能苦笑道:“这可为难我了。”
于是,乖巧地摊开手心,伸到林黛玉面前,试探道:“要不,你打个手板?”
明明是个大人,还是个朝中官员,偏要厚脸皮地做这副小孩子模样......
林黛玉又气又乐,只觉得自己一定是从小被气傻了,不然怎么会现在和这傻人在一块呢?
无奈摇摇头,只能承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于是,她忍着笑意,努力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拿着宝璁的折扇,轻轻地,在那手心上打了两下......
次日,宝璁带着吴茴,搬着现银和银票,直接去户部求见尚书张允。
户部正为缺银子的事,个个着急上火。宝璁一下子还进来两百多万两,正解了户部燃眉之急。
银子有了,赈灾的初步计划也可真正实施起来,想想那些灾民,得有多少人因此而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呢!
“大善!大善啊!”张允拍着宝璁肩膀,直夸赞。
宝璁却愧不敢受:“欠债在前,还钱未尽,如何是大善?张尚书这么说,真是让下官羞愧不已!”
张允却摸了摸胡须,笑眯眯道:“如今水患严重,国库却告急,你贾府及时还了这两百多万两,真是救灾民于水火之中,便不是大善,也是一善举。”
这段时间,整个户部官员,到处走访那些欠朝廷银子的家族,可他们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迎进门去听那些家族哭穷打太极。
其实张允也明白,那些家族欠朝廷的银子,基本上是没得还的。若不是这次水患实在严重,昭帝也不会让户部暗中逼迫讨债。
毕竟朝中官员一向关系复杂,一次动好几个家族,很有可能引起朝堂震荡,社稷不稳。
宝璁不太关心张允此时想什么,只惭愧摇摇头,道:“剩下的银两,下官家中一定想办法尽快还上。”
告辞了张允,宝璁默默望了一眼金銮殿的方向。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却不能不明白。
先前他承诺过昭帝,一定尽快还上欠的银子。可这“尽快”二字,他一拖就拖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