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无风,暑气蒸蒸,百鸟藏进树荫,彩蝶觅进花丛,每当流云遮日,便有纵情讴歌,起舞翩迁。
可能风起,唯一能窥视长空的小窗缓缓闭合,不留一丝缝隙,屋中莫名清凉,虽是宜人,却无夏花芬芳,总觉得欠缺意味。
洛阳将泡好的茶杯奉给伊特格勒,端着自己的那杯打量,看茶韵袅绕,却没有喝的欲望。
自家人知自家事,面对这茶实在下不去口。
更何况“情缘”二字之所以为词皆因二者都有着某些共同的特质,比如看不见,摸不到,同凡人眼中的道一般,玄之又玄。
“大先生所言不虚,你泡的茶真的很难喝,可这是为什么,老夫看你的动作不差分毫,火候、时机掌握得巧妙……”
说着伊特格勒端起茶杯,轻嗅片刻,失望地摇摇头,紧蹙着眉头,好奇道:“差在哪呢?”
“缘分不到。”
洛阳勾起唇角,笑得别有深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事总叫他乐此不疲。
“呵呵,你娃娃不大,心也小的可怜,回去吧,朝气蓬勃的时候不该陪着我个老和尚!”
只见伊特格勒放下茶杯,洛阳被挪移出古寺,站在草原中,百草曼舞,那冷清的小寺离得并不远,可不知为何会感觉隔着天涯海角。
退上一步,洛阳眯起眼眸,冷哼拂袖,将脚下的一块顽石收入须弥戒,指引剑光,扶摇直上九万里,同着流云,披着日辉,向着那片白蘑菇一般的营帐,追着清风,宿鸟归林般隐入营帐。
呼噜声起起落落,帐门垂下,大被蒙头,李思还在睡,笑得很傻,不知梦到了什么美事。
远远的脚步声近了,洛阳无声出帐,心知绝对叫不醒李思便没开口,与昨天不一样,他这位国相大人的话恐怕少有人信,说话也是浪费口舌。
来的不是传令兵,而是阿古塔,穿这件单衣,龙行虎步,几百步的距离眨眼便至,正要开口见洛阳指了指营帐,不由轻笑会心,跟着少年向远处漫步。
云离得很近,碧浪翻涌,一大片白团子时隐时现,别有趣味,怎么看都是看不够的。
“小先生,我们草原人学不来你们的兜兜绕绕,所以,我就直说了。”
“大单于尽管开口便是,我昨夜练功出了岔子,听觉受损,时而听得见,时而听不见。”
洛阳勾着唇角,脚步慢了几分,所谓言多必失,如果可以真想拉着这位看似憨厚的汉子说上三天三夜,如此,能知道的,不能知道多少都会知道。
“每个冬天都会有很多老人离开,这儿不同咸阳,我们也没办法定居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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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想要粮草,可以用战马交换,七国虽强,可没有哪国战马能比肩我草原的战马,这买卖秦国不亏吧。”
这是大实话,却也藏着陷阱,人需要粮食,马也需要吃食,用马换粮食可是一举两得,说不定过冬后还能储存下不少粮草。
反过来,大秦用粮食换马是亏
损,维持战马的损耗也是亏损,若是按现在的情势看,两边一起一落,国中若有谍子搞鬼粮价,恐怕会出大事。
“大单于快人快语,我也不隐瞒什么,书上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可人间现在的情况已经维系千年,依势头,可能还会再延续千年。”
“七国各有强弱,大秦占领韩地后为什么要退出来?边境的战事为什么不温不火?”
“这就是七国间不能言明的默契了,若是真有哪国敢摧城拔寨必被六国围攻,不仅仅是凡人,还有修者势力。”
“书院尚且不如昆仑山,哪能敌得过四海盟,而且草原马到秦国也不好成活,所以恐怕不能仅用战马交易粮食。”
从内而外,由外而内,优劣好坏说得清楚明白,大单于装出副恍然大悟模样,点点头,沉默下来,似乎在思索什么。
点缀着白团子的草原渐渐抛在身后,大单于叹了一声,抬头望向洛阳,目光热切,“小先生,你也看到了,此地贫瘠之至,除了战马、牛羊一无所有,我这……”
“哈哈哈,单于勿急,贵宝地地大物博,有很多瑰宝藏在地下不被发觉,大单于何不用它们来与大秦做交换?”
“小先生的意思是这附近有铁矿?”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草原很大不是吗,铁石在七国都是硬通货,有了铁石大单于也可以向其他国度换取粮草,不是吗?”
洛阳轻笑着说道,还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加减得益的简单账目,希望大单于能算算清楚,不然乐趣就少了大半。
连绵不断的脚步恍然一顿,大单于皱起眉头,盘算许久,道:“小先生为何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