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岳沉静的点点头,恭敬退下。
指挥使沉思片刻,唤来了管家:“我不在京的日子,他在家做些什么?”
乔府的管家并不像大多数那般和蔼年迈,而是个正当壮年,膀粗腰圆的军士:“少爷很是勤勉,除了去武校念书操练,还接了锦衣卫正经的差事。”
指挥使恩了声:“乔岳行事,我自是放心,只是他毕竟年少,心性未定难免不安分,还需严加防范。”
“属下明白。”管家抱拳道:“若少爷行事有任何反常,属下皆会即刻禀报。”
第二日一大早,官校的锦衣卫们皆在袍子之外罩上对襟长身甲,按照操练时的队形在院中齐齐站列,迎接聂镇抚前来。
聂镇抚平日里忙北镇抚司的案子,一个月也来不了武校几次。
这一日他亦是例行视察,嘱咐了众人几句,便要回衙门办事。结果刚出门走至阶前,恰看到畔君目不斜视的走上停在校门口的马车,微皱眉头道:“这是何人?”
“听说是青楼的一个小倌。”陪侍的锦衣卫战战兢兢道:“这几日他总来咱们官校送东西。”
镇抚脚步一停:“有案子?”
一个青/楼的妓/子,公然在锦衣卫处招摇现身,自然是有相关案情。
“不是。”镇抚目光严厉,陪侍的锦衣卫磕磕绊绊的吐出实情:“听说是爱慕咱们校里的锦衣卫,每日都会来送东西……”
“不成体统!”镇抚脸色登时阴沉:“让乔岳即刻来见我!”
乔岳一进门,镇抚便劈头问道:“那小倌是怎么回事儿?”
乔岳很是沉静:“他每日此时都会来门房处送一封情信,已经十四日了,每日风雨无阻。”
“情信?送给谁的?”镇抚严厉的扫过他:“官校是锦衣卫重地,岂容他戏侮?”
乔岳回话干脆利落:“他是冲晚辈来的。”
镇抚一怔,声音依然冷硬:“怎么?是你在外惹下的风流债?”
“自然不是。”乔岳面上闪过锐利:“晚辈怀疑有人故意借此事诋侮锦衣卫,送信之人亦是被人利用,晚辈会尽快揪出背后主使,押送诏狱审问!”
贺之漾万万想不到,乔岳三言两语化解了自己多日布下的局,反戈一击后,情信上每个风流的字,皆成罪证。
“尽快办妥,锦衣卫不能被人说闲话。”
乔岳点点头:“此案已定下人犯,只差把人约出见面了。”
镇抚这才放下心,拍拍乔岳肩头:“莫要大意,你早日接下锦衣卫这份担子,你父亲才能放心啊。”
乔岳略点头,心中不知为何闪过一丝失落:“晚辈明白。”
等撕开真相的那一天,想必再也看不到贺之漾憋着气给他乖乖写情信的模样了。
抛下微末心思,乔岳再不耽搁,放出消息约送信之人碰面。
春波楼知晓乔岳提出邀约,很是出乎意料,忙遣人把贺之漾叫来商量对策。
“真没想到。”睇睇很是咋舌:“也亏得畔君这孩子样貌出众,他才露面几次啊,锦衣卫便轻易上钩了。”
“我们春波楼又有客人喽。”她笑得嘴都合不拢:“还是锦衣卫,这往后还有谁敢欺负我们?”
贺之漾面色不善的坐在茶案旁,倒像是来讨债的:“见个面就能多个客人,你这青/楼不早开遍京城了?”
他顿了顿,冷道:“此事蹊跷,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有什么蹊跷?畔君是小/倌,那锦衣卫大人特地送信让他在校门口见面,还不是动了心?”睇睇笑道:“错不了错不了,这一回啊,倒拉来了一个大主顾。贺小少爷,说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
贺之漾皱眉:“你准备让畔君去见那人?”
“自然。”睇睇说得毫不犹豫:“话本里的相识都没这么巧合,两个人好上之后,这也算是一段佳话。”
“怎么能贸然见面?”贺之漾脸色阴沉:“他是锦衣卫,哪儿会这么容易动心?”
贺之漾想不明白,乔岳看起来挺禁/欲正经一人,怎么会收几封情信就动了心,还琢磨着和人见面呢?
明明像座难以侵入的高冷城垒,结果竟如此轻易的被攻克。
真他妈不矜持。
“哪儿有这么可怕?”睇睇笑道:“那锦衣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还不是看到畔君的身段动了念头?”
贺之漾挑眉,脑海中隐隐浮现出畔君绰约纤长的身影。
男孩子玲珑的身躯裹在冬日的长袍里,遥遥一望,已勾得人心发痒。
原来乔岳喜欢这一款的?
表里不一的禽兽!是自己高看他了!
贺之漾握拳,冷冷道:“按照之前说的,春波楼只出马车和人,没说接手会面这回事儿吧?
睇睇妙目一转,笑道:“你是小乙带来的人,自然不用分得清,畔君出门一趟按例是要十两银子的,这笔钱也不会收您的,这差事,算我们春波楼送小少爷的人情好了。”
贺之漾眯眼,似是笑了一声:“这京城里,还真不是谁都能塞给我人情。”
睇睇面上的笑登时挂不住。
贺之漾嚣张的直截了当:“听清楚,你们只是本少爷雇的跑腿,后日碰面,畔君一片衣角也不能出现!”
睇睇脸色一变:“小少爷,这不是两全其美么,畔君也想接这个客人,您何必挡人财路……”
“小爷我可不是替他还愿的善人。”贺之漾冷冷打断:“记住,他要是想接客,改日自己去施展,想把手伸到我这儿截人,那绝非可能,懂么?”
本来就一工具人,还想着借他的钱去拉客。
贺之漾怎么可能吃这口闷亏。
老/鸨苦着脸:“那这约定的日子?到时候找不到人,恐怕不好交代。”
“你还真以为是给他撮合好事,由得他乔岳挑挑拣拣?”贺之漾咬牙道:“等他们聂镇抚坐实此事,我看他还敢不敢再动心思!”
这种披着人品的败类,锦衣卫必须好好清理门户!
“只是小少爷……那日总要有人去的吧?”
“不就是给他找个相/好么?”贺之漾说不出的烦闷,恶声恶气道:“这也算是当爹的活儿,本少爷当仁不让,替他张罗找人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