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佳等她说完这一篇,说道:“阿娘,你且停一停,说到哥哥,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钟秀娥问道:“什么事?”
公孙佳道:“哥哥的婚事,您是不是该琢磨琢磨了?丁家阿翁阿婆年纪也不小了,让两位老人家为哥哥的婚事操心,我怕累着他们。”公孙佳想这个事也有些时日了,丁晞与她不亲,她平常对丁晞也没有对乔灵蕙上心,但?毕竟是亲哥哥,该写在日程上的事她还是写了。
丁家两位老人身份不高,所交往的人也有限,要?从这些人家里选一个亲家,公孙佳担心最后选不好。丁晞的地位也不太高,但?是丁晞又有心气,这个事恐怕还得钟秀娥出面。考虑到丁晞亲爹的死因,公孙佳对最后亲家的立场并不担心。她只担心亲家不够聪明,给丁晞拖后腿。给丁晞拖后腿,就是给她添麻烦。
钟秀娥道:“对啊!这个小兔崽子,他这些日子又在干嘛呢?明天你姐姐回婆家去,我就去看看他的阿翁阿婆。”有一阵子,丁晞过来得还算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又不大过来了。
公孙佳道:“容尚书他们有意栽培哥哥,这事我知道。”
“什么?是容家那个十九郎对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举手之劳而已,考评的时候给个上等,调到个能磨炼人的衙门里去。这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他们那里一句话的事。”
钟秀娥关心地问:“那你哥哥做得怎么样?要?是做得好,也就罢了,做得不好再放过去,那是害他坑你。”
公孙佳笑道?:“阿娘很懂这些事嘛,我看……”
“打住,我并不懂这些,不过多吃了几年米,经的见的多了罢了。你要?与我说这些事,叫我拿主意,我也是没有主意的。你心里有数就好。你哥哥要是扶不起来,害!他就是个半倒不倒的!你看着办吧,捧得太高了,怕摔坏了他,压得太低了,又怕他叫人作践了。你……”
“行,不高不低,平平安安就成。”
“对。”
公孙佳又说:“那将阿姐接到咱们家来?”
钟秀娥道:“害!这个我刚才想过了,也不用你姐姐与你姐夫说去,说了,不答应,你们都难做人。明天让你姐姐回去说,我有事要?她帮忙,让她陪陪我。扣到她生产,总不能血淋淋的抬回婆家去吧?那就坐完月子?再走咯。”
公孙佳大喜:“好办法!”又学到了!
哥哥的婚事有亲娘去盯着,公孙佳还是很放心的,现在哥哥、姐姐两位至亲的事她也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也就只剩做好自己的事,然后等着纪家人出招了。只要自身过硬,对家有什么招,她都能接得下。
第二天一早,乔灵蕙起来用了早饭,准备要?回婆家了,钟秀娥道:“你停一停,我与你一同去。”
乔灵蕙茫然地问:“去哪?”钟秀娥是不太可能去余府的,余济妻子?还在世的时候倒是有往来,后来余济妻子?死了,钟秀娥就几乎不过去了。再后来,公孙昂去世,钟秀娥和余济有了一点小不快,就更不登门了。今天这是干嘛?
钟秀娥道:“有事商议。”
她的事,就是让乔灵蕙到自己家去,跟余济的说法是:“我那大郎年纪也到了,该准备亲事了,大娘是他亲姐姐,得给我参详参详,就几天的事儿。药王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御医,不会有事。”
岂知余济是一口答应了:“好!”
钟秀娥还以为要?磨一阵牙,听到这一声,也吃惊了:“好?”
余济道:“哦,对了,您要是给丁小郎择妻,最好再等一等,不要?是现在。”
“?”
余济道:“夫人请给县主捎一句话,今天早上的消息,皮悉,死了。”
“谁?”钟秀娥旋即悟了,“老皮头?”
“就是他!您只要将消息告诉县主,她就知道了。我本想亲自登门送信,既然夫人来了,就烦请夫人转达吧。普贤奴他娘,您要接她也接过去住几天,清清静静的,挺好。”
钟秀娥道:“好!”
“我让大郎(余威)送他媳妇过去。”
钟秀娥道:“那你这家里,可就没有主中馈的人了。”
余济“嘿嘿”笑了两声:“大娘就算在家里,也得休养,不如换个地方好生养着。”乔灵蕙要?生育,总不能支使产妇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守宫城的皮悉死了,一定会有一些争斗变动的,余济嗅到了味道。自己与儿子守家,将儿媳、孙子?放到姻亲家,是个保险的做法。如果不是儿子不大够格,他恨不得使上全身的力气,将儿子推去顶了皮悉的缺。
钟秀娥道:“行!”她先派人送信回家,自己与女儿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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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悉的死讯,公孙佳比余济知道的还早。她家与皮家是有联系的,两家都是皇帝以前的家奴出身,皮悉不像陈亚那样爱与公孙昂较个高下,没有“跳起来打你膝盖”的兴趣,彼此之间维持着比普通同事更好一些的平淡关系。
皮悉过世,皮家人往宫里送信,同时也往亲朋各处送讣闻,公孙佳是最早接到消息的一批人。
得,天,又要?变了!谁来接皮悉的任,谁就会在将来的某件事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
公孙佳对单良道:“我本以为有皮伯伯在,那件事是不用太担心的,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单良道:“那是陛下会考虑的事情,只恨黄喜、张禾入宫太晚,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
给皇帝看家看门,是关系到皇室尤其是皇帝的安全的,必然是千挑万选。黄、张资历不够,到皇帝身边时日尚浅。单良扼腕!
公孙佳道:“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乱。”还是那句话,如果皇帝正在壮年,大家都不会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越是在这个时候,越容易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来。
单良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公孙佳道:“我们举荐人或许不行,但?是将不喜欢的人拉下来还是能够办得到的。且看东宫怎么做吧。”东宫和燕王在朝上互另苗头已经有些时日了,皇帝在什么时候都精明,唯独对自己的儿子,他看不大透。除非做得太明显惹到他厌恶的,否则每一个都是好孩子。
孩子嘛,在父母这里争宠是有的,同室操戈?皇帝是绝不愿意这样想,想了也不能说出来、表现出来的。
也正是由于皇帝这种暧昧的态度,燕王才能做出来一些在别人看来已经越界,但?在皇帝看来还算正常的事。太子又不能轻易在皇帝面前告自己弟弟的状,毕竟他才是最得皇帝信任、维护的那一个。如果显出不能容人,连亲弟弟都要怀疑,太子才是真的危险了。
公孙佳也在看,她在看东宫能不能稳得住。如果双方做得太过份了,她也得考虑自己的退路。
单良无奈地道:“好。就是要小荣辛苦一点啦,多摸些消息过来。”
荣校尉点点头,没吭声。接下来的两天,荣校尉带回来不少消息,有一部分是放在明面上的,谁参了谁、谁在什么事上出了纰漏,又有哪个将校吃了空饷。以及纪宸推荐一个本次随他出征的校尉,去顶皮悉的缺。
公孙佳看得直乐。
因为这个人被燕王的王傅出手给参了下来,理由是私通父妾,连战功都没领到手就被打发?回家种地了。
皇帝冷眼看着他们,先一步将皮悉的副将提上来“权代”,接着继续看戏。朱勋不急、钟家不急、公孙佳就更不急了。
而乔灵蕙也回到了公孙府,余威送她过来的。到了之后,钟秀娥与女儿去布置房子,公孙佳与余威闭门谈了一阵,过不多久,余威神色坦然地去看望妻儿,接着就回去向父亲汇报:“此事当?由陛下乾纲独断。”
公孙佳对单良说的更露骨:“这个时候谁跳出来,就是告诉陛下,要?掐住陛下的脖子?。”
单良笑道?:“您这些时日的攻城战没白钻研。”
公孙佳道:“纸上谈兵罢了,我也没机会亲自试试。与舅舅演兵,规模还是太小了。啧!”
单良道:“我看已经足够用了,您不该将精力放在这个上面,领兵是您该走的路,且看朝局。纪宸他救了燕王,可给东宫添麻烦啦。”
纪宸这一跳被燕王截击,显得燕王是为父亲分忧,皇帝不会认为燕王有什么图谋,只会觉得儿子贴心。
东宫,该糟心了。
公孙佳道:“我明天去看看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