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初和纯懿搬过来的时候,他的病情还没有发展得?太严重?,所以他们?得?以度过一段平和宁静的田园生活。但是后来,他的状况急转直下,几乎整夜都会因脏腑疼痛而难以入睡。纯懿陪他煎熬着?,她也肉眼可?见地日渐消瘦下去。这段回忆,就算不上有多美好?。
所以,纯懿一直都不忍重?临故地,惹起汪洋伤心泪。
“现在呢,好些?吗?”玉浑黛柔声问她,同时缓缓朝她走过来。
纯懿挂着?浅笑摇摇头?:“还没有。一草一木,仍然叫我触目惊心。”
玉浑黛叹息。
“你与傅恒大?人,情深至此,必然很难走出来。像我,我去给我从前那位治丧的时候,我与他其实都早就和离多年?,但我依然也会心痛。女人大?多是感性的,为情所困是常事,所以才容易在感情里处于劣势地位。”
纯懿则言简意赅:“相处过,就会有情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纯懿的这句话引发?玉浑黛的认同:“是啊。你说?得?没错。相处过,就会有情分。”
“不说?这些?。我来是想要特意拜访你,与你商量一件事情。”纯懿感觉到心脏在隐隐作痛,于是移开?话题,绕回到她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上。
“你说?。”
纯懿:“等到开春,我有意往草原上去走一趟。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玉浑黛一惊:“草原?怎么好端端的,你忽然要出京城往草原去?”
“我有几桩事情需要去做。首先是往叶赫部的故地走一趟,从前宁琇去过一趟,我这次去,是把后面这些年?族谱上的变动更新一下。”
“随后,我要一路向西北去,我的姐姐胜蕤跟随丈夫在额鲁特八旗,上次见面,我与她不算是以愉快收尾。但总是血浓于水的姐妹,趁着?如今还能走动,我想再见她一面。说?实话,都这样的年?纪?,见一面就是少一面。我不想有遗憾。”
玉浑黛没有听明白:“这些都是你的家事,恐怕没有多少我能够帮得?上你的地方。你是纯粹想要找一个互相扶持的旅伴吗?”
纯懿摇头?:“不是。这两件事情,都不是最要紧的。最后一桩才是。我想一路往西北,考察在关?外兴办女子学堂的可?能性有多大?。”
“女子学堂?”玉浑黛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她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是的,女子学堂。我也是受你的启发。李氏从前来京城之前,并不识得?几个字,也没有机会念书受教育。但你这几年?教她认字、写字、读书,我看她长进得?很快,现在也早就有模有样?。”
“如今各地由世家及富商出资,兴办的各式学堂也不少,但一方面都只是面向男书生开放,另一方面则是都位于关?内。”
“关?内的女子学堂兴建,难度一定比在关?外小,所以暂时还不用?太担心前景的问题。但是关?外的事情,我?解得?也不多,所以可?行性几何还有待验证。我打算从关?外开始,从最困难的地方开始,建成有效果后,再慢慢发展到关?内。”
玉浑黛也意识到推行此事的困难程度有多大?。
“资金的事情,你完全不用?担心。女子学堂的建立,本就不是花销很大?的事业。而我出嫁时,家族给我置办?很丰厚的嫁妆。这些年?,我把我的嫁妆打?经营得?很好,几乎是赚?许多。每年?光是铺子盈利及田庄屋舍收租所得?,我想应该就能涵盖往后投入女子学堂的开支。”
“最难的事情,是改变人心与观念、传统与限制。女子也要读书,不仅是富贵人家的姑娘要识字念书,穷苦人家的姑娘也应该有条件去识字念书。这样她们?才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周围人口?口?相传的那样。”
玉浑黛很支持纯懿,这其实也是她这些年?来都想要从事的事业。
“阿玛当年?作为大?儒,游历海内传播学说?。我那时候就想日后像他那样。我不想只讲给那些男人听,我也想讲给女人听,我还要和她们?一起探讨,一起进步。但我知道,这桩事业,推进起来是很困难的。恐怕到我们?黄土盖身的那天,可?能都收效甚微。但是如果因为畏惧困难而没有人选择开始,那么永远都不会开始的。”
纯懿与玉浑黛相视一笑。
她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只要我认定?这件事情有未来,那么我只管去躬行,而不顾那些冷言冷语。”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