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画轴抱在怀里,说:“谢谢。”
萧煜正想调侃,怎得突然客气起来,却恍然想起,从前自己好像没有给过她什么东西,她也没有该向自己说谢谢的机会。
心底一时有些不是滋味,看着她拘谨的模样,又忍不住想借机和她多说几句话,便随口道:“你知道这画里画得是谁吗?”
音晚乖巧地点头:“知道,先帝的苏惠妃。”
“是呀,一个祸国妖民的女人,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把父皇迷得神魂颠倒。”
音晚好奇:“她既然这么受宠,那为什么会被挪到骊山行宫居住?”
萧煜不屑道:“那是因为这女人是个疯子,终日疯疯癫癫,言行怪状,还顶撞母后,把本就病重的她气得吐血,没多久就仙逝了。父皇迫于朝臣压力,才不得不把她挪去骊山的。”
音晚知道,他口中的母后是其嫡母胡皇后,而不是他的生母。
她默默把画塞回盒子,道:“既然她不是个好女人,那我不要她的画像了。”
萧煜失笑:“人是人,画是画。这画还是挺好的,笔触细腻,疏密得宜。拿着吧,好不容易要出来的。”
他见音晚还是犹豫,补充道:“再者说,她的下场也挺惨的,被活活烧死。听说……”他的神情倏然变得幽秘,倾身凑到她跟前,道:“这是你们谢家干的。”
音晚猛地一颤。
萧煜笑道:“那火着得蹊跷,而时任骊山长宿卫的又是你父亲,谢家把他放在这位置上不到三个月,骊山行宫就着了火,你说这里面有没有事?”
音晚脸上一片茫然,父亲从未对她说过这事。
萧煜也看出来了,谢润在外面杀人放火的种种行径一律不跟女儿说,跟她说得都是自己如何严正耿介,刚直不阿,难怪把她蛊惑成这个样子,觉得自己父亲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好人。
音晚追着问:“那后来呢?”
萧煜道:“后来啊,父皇龙颜大怒,贬你父亲去青州为地方官,你父亲在那儿认识了你母亲,不顾家族反对娶了她,后来不就把你和兰亭生出来了。”
音晚又乐了,抿唇浅笑。
萧煜看着她那张如花娇靥,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原来,她这么好哄,这么容易就高兴了。
原来,用心相处,好好爱护她就是跟整日里剑拔弩张不一样。
萧煜心中怨恨滔天,性格早就变得乖张凶戾,他本以为他生命中只剩下复仇,不需要平常人的生活。
可当他在骊山陷入孤境时,当他有满腔热血义气无处诉说时,他才发现他也怕孤独,他需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需要有个人陪着他,有个人能懂他,能安静听他说话。
他需要有个合心意的姑娘,心思干净又好哄,能抚慰他的寂寞,填满他的空虚,给他厮杀之余平和温馨的生活。
萧煜倏然想起了音晚刚嫁进王府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不拿她当回事,府里奴仆全都看他脸色行事,轻视她怠慢她。她也不生气,好像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缩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从来不出来。
其实,刚成婚那时候她挺柔顺和婉的。他混账,不知节制,有时是存了故意侮辱人的心思,兴头上来,把她往桌上摁,往地上摁,变着花样把玩她。起先她也不生气,只在他大汗淋漓,精疲力竭躺倒时,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可不可以好好说几句话?”
萧煜说话总是难听的,好几回把她噎得脸通红,像是要哭,他便翻过身,不耐烦:“要哭出去哭,本王不喜欢看女人哭。”
也就是这么渐渐的,她冷淡了下来,不跟他说话了,也不往他跟前凑了,像一尊冰雕的冷美人,任他摆弄,半点生气都没有。
萧煜就觉得憋闷,想加倍欺负她。
说来有趣,她想亲近他,想跟他说话时,他可劲泼她凉水。等把她彻底泼成了冰,他又觉得憋闷,嫌她没生气,不拿他当回事。
可即便是在最闷的时候,他也从未想过要去找别的女人。
这样想一想,在最初,其实他并不讨厌她,若她只是她,没有顶着谢家的姓氏,这个小王妃其实挺合他心意的。
聪颖乖巧脾气好,待人总是宽容的,孩子也喜欢她,有点恰到好处的傻气,真是可爱极了。
他陷入沉思,却见音晚凛起神色,一本正经道:“你还是不能去害我父亲,若是你伤了他,我们就和离。”
萧煜瞧着她笑,心道,来不及了,晚晚,你跑不掉了。我如你所愿,爱你了,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我不需要你的承诺了,你若乖,我们就做恩爱夫妻。你若不乖,我就打个金笼子把你锁起来,什么时候肯乖,什么时候放出来。
我看中的女人,只能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转过千百种心思,面上却笑得温煦,柔声道:“好,我再考虑考虑。现下,你过来,坐到我腿上,让我亲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