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有?心事,偏偏笑靥相对,说了一会儿话,前朝来了加急密折,需要萧煜立即去处理?。
望春伺候他披上大氅,刚要出殿门,音晚叫住了他。
她脸上一派纯澈天真:“伯暄怎么样了?他出宫了吗?”
萧煜脑子乱糟糟的,偏还得和?声细语:“他明天就出宫,就不让他来叨扰你了。”
音晚道:“还是让他来吧,我可是他的嫡母啊,若是不来,未免也太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萧煜闭眼:“好,那就让他来。”
他走后,音晚脸上那虚假的笑也挂不?住了,蜕皮似的蜕了个干净。雪儿忧色重重看着她,想说什么,抬头看了一眼紫引,又憋回去。
音晚让紫引退下。
待殿中无人,雪儿才起身凑过来,挽住音晚的胳膊,问:“晚姐姐,你为何要让我念那一段书给皇叔听?你怎么了?”
音晚只觉得疲惫,乏力地摇头:“没什么,你要记得替我保密。”
雪儿点头:“你放心。”
夜间音晚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幽晃晃的雪光,半点睡意都没有?,相反,脑筋格外的清醒。
她一直都了解萧煜这个人,从他害得兄长生死未卜还要强迫她配合他欢爱时,她就知道,这个人着实贪婪,明明该做抉择的时候,却偏偏什么都想要,什么都不想舍。
现如今他一定也还做着他两全其美的大梦,想等着过些日子她的气消了,就把伯暄接回来,仍旧立他为储,至于自己的孩子,当然要送去为质,替他安定边疆。
他知道她会闹,但闹又怎么样,终究逃不?出去,闹一段时间就该消停了,仍旧好好过日子,像从前她无数次原谅他、妥协那般。
或许从一开始音晚就错了,她以为这是爱,可会令萧煜习惯性地逼她退让,让他习惯性地按照自己意愿决定一切,而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
都到这地步了,她还要那贤良淑德做什么?哪怕是要走,但在走之前,她绝不?能叫他好过。
她要让萧煜比她痛苦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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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在宣室殿看了一夜的折子。
谢玄勾结左骁卫,试图干涉未央宫内苑宿值,被暗卫探知,没有惊动对方,悄悄将信递到御前。
萧煜早就部署好一切。他刚登基,四海未稳,各方藩将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断不能闹出亲娘伙同娘家反他的丑闻,更不能闹得坊间人尽皆知,谁都能来戳他的脊梁骨。
所以,只有把他们放进宫城,关起门来擒拿,秘密处置。
过后,大不了就是谢玄谋逆,气得谢太后暴毙,皇帝一片孝心,严惩叛贼,满门抄斩,同时大加株连,彻底将士族清理?一番。
萧煜歪在龙椅上合眼小憩,盘算了一下,要杀的人实在太多,可若从腊月里开始杀,杀到明年六七月份,他和?音晚的孩子出生时,应当也就杀得差不多了。
到那时,必是海晏河清,盛世升平的好景象。
他猛地睁开眼,瞧了瞧更漏,离上朝还有?些时候,他可趁现在翻翻诗集,给他们的孩子取个好名字。
翻了半天都觉得不?满意,配不?上他的孩子。
望春领着小黄门们进来,手里托着冕冠朝服,站在天光瞑蒙里。
该上朝了。
宫闱内外风潮暗涌,偏朝堂上风平浪静。
无外乎老一套,韶关增兵,粮草补给要跟上,还有?往崖州几个地方派发赈灾银粮,皆有?固定章程可循。
一个多时辰便下了朝,萧煜正要召文物朝臣继续议政。内侍来禀,说康平郡王一早进了昭阳殿道别,到如今都没出来。
萧煜犹豫了片刻,他心里觉得音晚那么善良懂事,就算心里再生气也绝不?会去为难一个孩子,可还是放心不?下,还是去了。
昭阳殿殿门大敞,宫女侍立在外,见萧煜来了,齐齐附身跪拜,像专在这里等着他一样。
萧煜觉出什么,可既然已经来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伯暄坐得离音晚很?远,面前搁了一杯热茶,他低着头,不?言不?语。
音晚却在看见萧煜来的一瞬笑出了声,笑中有几分预料正确的自得,还有?浓浓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