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萧煜才明白,他彻底打错了算盘。
他以为音晚心软,以为只要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惨样,必会不?忍,就算心里有?些不?情愿,半推半就地也就从了,从前不?就是这样吗?
萧煜过了三年“吃斋念佛”的日子,早就按捺不住了,在洛阳城台上的那一日,他就想把她摁到榻上狠狠地要,若非后来小星星的出现,当天晚上两人的好事早就成了。
他一直认为,音晚之所以待他这般疏离冷漠,之所以迟迟不?肯亲近他,无外乎就是差了这一步。
只要两人颠倒过鸾凤,让他占有?她一回,就算她心里有?气,也?会慢慢认命,慢慢顺从他。
但今日这般场景,她这般反应,就像迎面飞来两巴掌,“啪啪”打在他脸上,把所有?可笑的幻想打散了。
她厌恶他,抗拒他。
萧煜想不下去了,因为体内的催情散正发挥着药效,如炭熏火蒸,又像是有滚烫薄刃寸寸割剐着自己,热血激涌上头顶,所过之境,几乎要把全身都灼成灰烬。
他目中布满血丝,带着些许癫狂痴迷,紧盯着音晚露在衣襟外的纤细玉颈与雪白胸脯。
音晚只觉后背凉丝丝的,凛寒生畏,手遮在胸前止不住后退。
她的恐惧与排斥尽收萧煜眼底,他强压邪火,把目光收回来,低垂眸子,哑声道:“出去叫人,让送几盆凉水——冰水进来。”他说完,指尖颤抖着艰难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给她:“把脸蒙上。”
音晚怔怔接过,不?敢耽误,忙依他之言跑出去叫人。
三叠玉骨绘绢屏风展开,绢面缭绕着人影,伴随流水的声音。
音晚抱膝坐在屏风外的矮榻上,不?时歪头看一眼屏风。
原本粗重凌乱的喘息声正渐渐平息,里头安静片刻,随即便传出衣物窸窣的响动,萧煜散着长发,搭了件薄绸寝衣从屏风后走出来。
乌黑的发铺陈在雪白的寝衣上,发尾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他脸颊犹带着云霞红晕,但目中的狂躁已悉数褪尽,变得湛净无澜。又是那个清冷威严的帝王,只不过瞧见音晚时有些微的尴尬,悄悄把视线移开,不?去看她的脸。
音晚觉得这个事甚为吊诡。她根本不信有人有能耐给萧煜下这种药,可他的反应又是那般真实,离他近些还能感觉到他身上发散着阵阵寒气——那是用冰水浇出来的。
他若是装的,也?未免太拼命了。
两人各有?所思,谁都没说话,殿中一时静谧。
音晚拢了拢棉衣,斟酌着想开口问一问父亲和西舟究竟出了什么事?,忽听萧煜突然问:“晚晚,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微怔,轻覆下睫毛,不?吭声。
萧煜被催情散折磨了一遭,领略到在危机时刻她的坚决无情,反倒醍醐灌顶般的清醒,其实他早就该清醒了,就是喜欢自欺欺人,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那是美梦,更不过是一场拙劣的独角戏。
萧煜接着追问:“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和我回长安?”
音晚紧抓住裙裾,鼓足勇气,重重地点头。
“为什么?”萧煜的声音中满是落寞,可他本性执拗,认准了的事?情,哪怕再艰难再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追逐到底。他赶在音晚开口之前,补充:“你不?用说你讨厌我了,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想听一听别的原因,比如,你为什么讨厌我。”
音晚的嘴唇翕动,像是有顾忌,欲言又止。
谁知道哪句话说不好他就又要发疯,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她。
萧煜凝着她的脸,心平气和道:“我们之间有些话总是要说清楚的,你最了解我的秉性,若不能叫我彻底死心,我会一直纠缠你的。那总不是你希望看到的吧?”
音晚抬头看他,颌下一弧颈线,冰雪般白皙。
“你说出来,若我觉得有?道理,那也许我就不纠缠你了,我会放你和小星星去过你们想过的日子。”
这话是假的,可萧煜知道,走到这个地步,若再步步紧逼,半点余地不留,只会把音晚越推越远。
多么可笑,他曾用无懈可击的计谋,强势狠戾的作?风为兄长报仇,得到至尊之位,他以为这一套用到任何地方都能所向披靡,却不想,在感情里磋磨到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