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荷回国调整好时差,便把抱枕塞进背包,背着去找喻池。
她下线前和傅毕凯聊着,偶然泄露行踪,他便打电话过来:“我跟你一块去,正好我也好久没去看他了。”
祖荷在玄关边换靴子边说:“你还是他发小呢,你也好意思。”
傅毕凯哼哼唧唧,说:“两个大男人天天凑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祖荷提上过膝靴拉链,说:“你不天天跟言洲去网吧包夜吗?你俩算什么意思?”
傅毕凯说:“你可以加入我们,更有意思。”
祖荷不跟他啰嗦,系好围巾,和蒲妙海一块出门。
祖荷照例先来公园喂鱼,没有菠萝包就买鱼饲料,有时是家里吃剩的馒头;蒲妙海正好趁机在附近锻炼身体。
她与傅毕凯在医院门口碰头,傅毕凯提提她的背包,看着大,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傅毕凯说:“你要炸堡垒吗?背这么大的炸.药包。”
祖荷护紧她的背包,反问他:“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这个问题才是货真价实的炸.药包。
傅毕凯说:“你写完了?借我抄抄——不是,我意思是参考参考,临摹一下。”
祖荷说:“怎么可能,你看我像会把作业搬过太平洋那边写的人吗?”
两个拖拉选手互相挤兑着上楼。
祖荷在垂帘边停一下,敲门般问:“喻池,你在吗?我进来咯。”
这一瞬间,傅毕凯凌乱至极,觉得祖荷像进男厕打扫的女保洁员,推开隔间前嚎一句:有人在吗,我进来了?
“过来。”
放行令一出,祖荷先探出个脑袋,一脸嫣然,然后整个人蹦出来。
“我回来了!”
喻池还是坐在病床上,看上去却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祖荷盯他好一会,不自觉抬一下手:“你好像……脸上有点肉了?”
但肯定不是跟她这种胖出一点双下巴的“有肉”不一样,主要做完手术那会儿他实在太瘦了,现在对比以往也还有点清瘦,但无疑精神了许多。
“……是长回来一点。”
喻池把笔记本合进参考书,参考书别进课本,简单保留书签。
傅毕凯跟着从垂帘后出现,喻池明显愣了一下,回应那边的抬手招呼。
祖荷把背包解下,甩在椅子上,迫不及待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我也有小礼物给你。”
喻池撑着床单,想往边柜那边挪,祖荷拦住他,说:“先看我的。”
他只好坐回去。
傅毕凯杵在床尾,变成空气人。
“当当当——”
祖荷自己配音,背包像鳄鱼嘴巴大开,她从里面救出一只菠萝。
之前喻池一直用医院的枕头,现在就搁在腿下,偶尔压一压,把训练融进日常习惯里。
祖荷这回也挑了一个差不多大小和厚度的。
“给你训练用的,我从美国背回来的哦,仅此一个,想撞衫都可不能。”
背包一下瘪了,可见祖荷就是为了背这个枕头来。
喻池心里却饱胀起来,满满的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分辨的其他情愫。
他笑着接过,抱枕虽为菠萝造型,但跟真菠萝质地是另一极端——棉质布套舒适,内芯软得像刚出炉的菠萝包。
喻池抽出被底下的蓝白条纹的医院枕头,还有点舍不得地换过去——这么可爱的枕头,就应该用来抱着睡觉,垫着都是屈辱吧。
“我每天、好好锻炼。”
祖荷已经适应他内敛的表达,感知到他的喜爱,握拳加油道:“每天好好抽打它。”
喻池:“……”
“抽打”一词实在太过写实,喻池不自然轻咳一声。
祖荷笑嘻嘻把医院枕头塞到他后腰和床头之间,让他靠着舒服一点。
傅毕凯的脸色像撞伤的菠萝,霉了。
传说中可能的生日礼物,竟然落进喻池手中。
失望,不忿,兼而有之。
傅毕凯习惯性用手肘捣祖荷,也不用特意就能哭丧脸,说:“我的礼物呢?就他有我没有?班花偏心啊,好歹我们同学一年半。”
傅毕凯碰到她胳膊那一刻,祖荷脑袋闪过司裕旗的话:你不觉得有些男人主动追求像在性骚扰吗,从目光、言语到肢体动作?
仔细想来,傅毕凯真的很喜欢偶尔“碰”她一下,像这样捣胳膊,拍肩,甚至揉乱她的头发。
祖荷表达过抗议,让他不要这样,傅毕凯并未当真,下次还继续。
可能男生以为只是普通玩闹,没有跟性骚扰挂钩,最多只算你情我愿的调戏。部分女生碍于矜持不作声,默默避开,像祖荷大声反抗,他们还以为是欲迎还拒的羞涩。
甚至祖荷以前只觉得傅毕凯这种行为很讨厌,没有清晰地定义为性骚扰。
她狭隘了性骚扰的范围,曾认为涉及性.器官才算,殊不知非必要的肢体接触也属于性暗示和性骚扰。
祖荷当下来气,说:“你要枕头做什么,又不是小宝宝。”
……难道床上坐着的这个就是小宝宝了?
在某种意义上,喻池的确退化成“小宝宝”,毕竟小宝宝一开始也不会走路。
傅毕凯登时气结,又不好明面跟“小宝宝”一般见识。
祖荷很快转移话题,缠着喻池问:“我的礼物呢?”
“小礼物。”
喻池强调道,继续刚才做到半路的欠身,想拉边柜的第二层抽屉。
祖荷眼疾手快,指着问:“这个吗,我来。”
第二层抽屉收纳文具和文件,喻池示意一个透明塑封袋,里面锁着一个细长盒子。
祖荷把塑封袋取出塞给他,喻池疑惑一眼,反应过来:还挺讲究仪式感的,大概要他亲自交她手中。
喻池掏出盒子递过去:“不是什么大礼物,我没法出去买,前段时间《极客时间》当稿费寄过来的。”
祖荷启开盒子,哇地一声取出钢笔,黑色笔身令她想起向舒公司展示的碳素钢假肢,线条刚硬流畅,隐含力量感。
祖荷嘿嘿两声,笑容隐秘又自得,像得到什么传世好物。
喻池读懂她的情绪,温和一笑,拉上一点菠萝软枕,换个位置垫着。
傅毕凯仿佛一个牧师,见证祖荷和喻池交换“定情信物”。
但他没有牧师的圣洁。
傅毕凯想当黑手党,横刀夺爱,双手兜在外套口袋握成拳。
祖荷扭头跟他说:“一会去文具店买墨水吧。”
傅毕凯初显黑手党獠牙,说:“你不是不喜欢钢笔吗?一用钢笔就一手脏。”
喻池:“……”
祖荷说:“那是因为我不知不觉转笔,不关钢笔的事。我这个学期前还不喜欢吃菠萝包呢。何况这可是喻池送我的,让我多沾沾学霸的学力。”
祖荷的欢喜不似伪作,下一秒把笔当香,拜一拜喻池这尊学霸大佛。
傅毕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