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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7(1 / 2)


当沈绒回到居所时?,大厅里有一整个专业团队等候着她。

霍家派来的团队,包括美容师、化妆师、美发师、服装造型师等,专为沈绒一人服务。

总领这些人的是幸子。

这次幸子不再身着和?服。麻料衬衣和?米色阔腿裤,浅口?细跟鞋,乌发盘起,整个人显得优雅而干练,唯一不变的是那?种?冷清气质。

沈绒进门时?,其他人都一齐向她鞠躬行礼。唯有幸子微微颔首致意?,脸上没?有笑意?,语气不卑不亢:“明天?的宴会,少?爷派我来协助您做好准备。”

沈绒并不在乎身份地位以及与之相伴而生的虚礼,但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态度。她看着幸子,平静地陈述事实?:“你不喜欢我。”

幸子淡淡道:“是的,或许其他人对您趋之若鹜,但我不喜欢您。”

沈绒毫不意?外地点头:“我理解。”

对方是苏荟的养女,对于被指控谋害苏荟的罪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幸子话音一转:“不过,既然这次的任务是为您服务,我会尽职尽责。”

不待沈绒回应,她便示意?助手开始第一个环节。

“这些礼服都是根据您的体型定制,适合明天?的宴会。”

随着话音,几座移动?衣架被推进门来。

每座衣架宽度三四米,挂满了一长排当季礼服,按色系分类,层次分明,宛如?等待选秀的宫女。

“请您挑选。”幸子道。

沈绒熟悉流程,明白这种?让她直接选择成衣的做法已精简到不能再简。估计幸子知道她不愿浪费太多时?间,于是直接压缩了程序。

她在衣架前走了一圈,指尖划过一种?种?高级礼服面料,目光轻飘飘地扫了扫,便像小时?候玩点兵点将?的游戏似的,随意?挑出几套最简洁低调的小礼服。

不可否认,幸子的工作成果的确不错。每套礼服都很符合沈绒的审美,并同时?满足她对舒适度的要求,虽然这是很多女士不那?么在意?的方面。

其中有些礼服甚至出乎意?料地好看,足够令人惊艳。但沈绒不想打扮得那?么引人注意?,首先排除了那?些袒肩、露背或者拖尾的大礼服款式。

“就这些吧。”她不打算再挑。

幸子微微蹙眉,似不赞同她的敷衍态度:“您不用再考虑一下?”

“不必麻烦。”

对方耐下性子建议:“其中最重要的两三套,建议您试穿一下,细节处可能要做微调。如?果您实?在无意?试穿,至少?先看看人形模特展示的上身效果,再做定夺不迟。”

“谢谢,不过不用了。”

沈绒不是故意?与幸子对着干,只?是懒得为了几套衣服折腾自?己。

幸子退到一边,不再言语,看上去对某人已不抱希望。

几套礼服确定了,接下来的环节包括选择鞋子、手袋、发型、妆容、首饰等。

沈绒对参与其中缺乏兴趣,大概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发型师与化妆师都预先做好了许多设计图、拍摄了真人妆面照片,直接从?平板里调出适合搭配刚才那?几套礼服的,供沈绒挑选。

她直接选择看上去最简单的。至于现场试妆、试发型,自?然逃不掉被省略的命运。

没?几分钟,流程便走过了大半。接下来是首饰。

首饰与礼服一样是实?物展示。一套又一套精美的首饰被呈现于沈绒面前,在铺着黑色天?鹅绒的托盘上熠熠生辉。

但这一次,她并未立刻做出决定。当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套首饰上时?,陷入短暂的失神。

这是她母亲沈宛的遗物。

整套首饰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项链。

整条项链宛如?一挂璀璨星河,镶嵌着大大小小的无瑕钻石,最大的一颗有三百克拉。配合同样镶钻的手链与耳坠,在灯光下晶彩流动?,美得惊心动?魄。

她还记得,这套首饰名为“星河流光”,lavoteétoilée。

对于普通人而言,仅看钻石价值,这就是天?价的宝物。但对于昔日的霍家女主人沈宛来说,这样的首饰不算多么稀罕。

母亲生前到底有多少?首饰,沈绒没?有概念。她之所以对这套“星河流光”的印象很深,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的来历,曾两次在上流社会圈子里引发流言蜚语。

第一次,是在沈宛与霍白的婚礼上。这套首饰作为结婚贺礼出现,来自?沈宛的一位神秘爱慕者。

根据这份礼物附带的一份简介,这套首饰的所有主要钻石都来自?一颗罕见的巨大钻石原石,近三千克拉。它在非洲南部被开采发现的日期,正好是沈宛的生日。

可以想见,在霍家家主的婚礼上,这样一份来自?新娘爱慕者的深情宣言,会引发人们怎样的桃色遐想与流言。

第二次,是在沈绒年幼时?,霍家举行的一次酒会上。在沈绒的记忆里,沈宛总是郁郁寡欢,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但那?场酒会,她罕见地盛装出席,佩戴着这套首饰。当时?她还搂着女儿,让摄影师为她们合影留念,令沈绒印象深刻。

后来沈绒听?说了这套首饰的特殊来历,她不明白,母亲为何故意?佩戴这套首饰,成为好事者嚼舌根的八卦素材。

直到沈宛去世,沈绒读了遗书,才明白当年沈宛与霍白早就貌合神离,夫妻关系降至冰点。或许是由于对丈夫出轨的怨恨,沈宛才高调地利用首饰进行报复。

后来,这套首饰与沈宛的其他遗物一样,被封存在地下储藏库中。沈绒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它。

见沈绒的目光长久停驻,造型师轻声询问:“您喜欢这套首饰?”

沈绒这才收回视线,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向谭信:“母亲的遗物怎么会在这里?”

谭信解释:“根据先夫人的遗嘱,所有遗物都由您继承。现在这些首饰都属于您的收藏,归入您的私库。”

原来如?此,沈绒有了猜想:造型师并不知晓这套首饰的来历,只?是去霍家大小姐的私库里挑选合适的首饰,恰好挑出了这套。

真是个奇妙的巧合。

“嗯,我选这套。”

她伸出手,拿起沉甸甸的项链。入手是钻石/冰凉的触感。

这是母亲留下的,她很乐意?再戴一次。或许还能为圈内的好事者提供更多流言素材,给霍家人小小地添点堵。

“好的,您需要现在试戴吗?”造型师随时?准备提供服务。

沈绒静默须臾。

即使是首饰上最小的一颗钻石,普通人也买不起。

但霍家有太多珠宝收藏,连主人都早已遗忘了它们的存在,偶尔心血来潮地翻看厚厚的收藏图册时?只?觉陌生。

“不用试了,就这样吧。”她放下首饰,走到沙发前坐下,抱起双臂,“剩下还没?选的,麻烦你们帮我决定。”

待一切尘埃落定,其他人迅速离开,室内终于恢复往日的宁静。

窗外天?空湛蓝,好似发生了什么,又仿佛一切都尚未发生。

刚才沈绒为宴会做准备时?,朱莎为了防止女儿添乱,一直让女孩待在卧室里。此刻女孩重获自?由,像刚出笼的小鸟似的,开心地冲进起居室。

女孩忽然发现了放在桌上尚未收起的那?套“星河流光”。

“哇,好漂亮!”她凑近了细瞧,欲伸手触摸。

朱莎赶忙阻止:“别碰。”

女孩听?话地缩回手。

沈绒不在意?:“无妨,蓓蓓喜欢的话可以先拿去玩。”

朱莎当然不敢把这么贵重的首饰交给女儿做玩具。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那?些亮晶晶的钻石,认真道:“这很像魔法公?主的项链。我们班一个女生也有一条,要小一点,但很像。”

《魔法公?主》是一部热播的动?画片,有周边玩具发售。其中一款满是塑料水钻的项链,成了很多小女孩的最爱。

在天?真的孩子眼中,昂贵的天?然钻石虽然好看,却与廉价的塑料水钻没?什么区别。

朱莎想纠正女儿的错误认知,沈绒却点头:“是的,它们都差不多,本质是一样的:除了戴着好看,没?什么用处。”

女孩拍手道:“其实?我不太喜欢魔法公?主,我喜欢梅莉达。公?主可以做神箭手。”

前些天?,沈绒陪她看了另一部动?画《勇敢传说》。女孩特别喜欢片中的公?主梅莉达。梅莉达不漂亮,却勇敢善良,向往自?由独立,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

沈绒摸摸女孩的发顶:“没?错,一套弓箭比首饰有用得多。”

她希望将?来的所有女孩,都不会像她的母亲那?样,被华丽冰冷的珠宝首饰组成的牢笼束缚一生。

——————————

翌日早晨,私家车把沈绒送到霍家在J市的私人机场。

这次是一架超大型的空客飞机,拥有宽阔的空间,飞行平稳舒适。对于不习惯气流颠簸的沈绒来说,是个福音。

如?果苏嘉明不在飞机上,那?就更好了。她想。

但刚登上舷梯进入机舱,这个希望就破灭了,因为机内环境太有苏嘉明的个人风格。

只?有他这种?冷冰冰的家伙,才会把休闲区弄得像一间会议室。黑白灰的色调概括一切,连个吧台都没?有,顶灯的光冷冷清清,宛如?医院里的手术室。

于是毫不意?外地,再往里走,就与他打了个照面。

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戴着蓝牙耳机,面前是嵌墙式的大屏幕,似在进行视频会议。

下意?识地,沈绒朝屏幕投去一瞥,看到几个不同的小窗口?里有不同肤色的人,正向苏嘉明汇报什么。

她听?不见声音,只?瞥见屏幕上共享的一份文件,密密麻麻都是她看不懂的外文。在这宛如?天?书的信息中,夹杂的两个汉字就格外醒目——

下生。

这两字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汉字,但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她茫然。

还没?来得及细看,下一秒屏幕就黑掉。苏嘉明按遥控,切断了通信。

她挑眉:“你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看到?”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便一言不发地拿起平板,通过小屏幕继续会议,仿佛不愿与她多说一句。

幸子走了过来,为他面前的透明玻璃杯续水。

续完水,她转向沈绒:“霍小姐,请跟我来。”

当沈绒跟着对方走进更衣室时?,听?到身后隐约传来苏嘉明吩咐下属的声音:“三小时?后,文件发来。”

从?这里到目的地,飞行时?间两个多小时?。三小时?后,应该是下了飞机的行车途中。可见他这一路上都要继续办公?。

时?间表安排严谨,宛如?一套精密的齿轮系统,不因任何事情停止运行。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勤奋工作被视为普通打工人的“福报”和?美德,却并不适用于霍家这个阶层。霍家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势力太庞大,宛如?一个自?成体系的生态系统,不断自?发地流动?循环,才能延续数百年,依然生生不息。

事实?上,即使霍家的掌权者是一头猪,整个家族也能凭着惯性运行下去,至少?在她有生之年没?有崩溃之虞,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干预……但还有什么外力能影响霍家呢?她难以想象。

所以,如?果只?想维持现状,根本无需如?此分秒必争的工作。难道苏嘉明还有更大的野心,想吞并周家与乔家?

念及于此,她自?嘲这个脑洞未免太大。除非苏嘉明疯了,才会妄想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目标。

当她换好礼服从?更衣室出来时?,飞机已进入巡航状态,在三万英尺的高空平稳飞行。

舷窗外是一望无际的云海,寂静中只?余嗡然轻鸣的白噪音。

她进入化妆间,先做发型,再化妆。

发型师来自?Y国,擅长自?然简约的风格。他为霍家服务多年,以前沈绒的发型也常常由他负责。

数年未见,他依然开朗健谈,一见沈绒就露出灿烂笑容。

不过,在细看沈绒的一头长发时?,连他都忍不住在心中低叹“我的上帝”。她的发质大不如?前,参考他的标准应该属于糟糕极了。

但对沈绒而言,这很正常,普通人哪有那?么多精力和?财力去护养三千烦恼丝。

若非时?间不足,发型师定会为她的头发做一次全面的深度护理,至少?也要临场抢救。现在只?能根据她的要求,简单做个发型。

他拿着小剪刀鼓捣着沈绒的头发,而她坐在镜前,手机连上WiFi,打开搜索引擎主页,输入“下生”两字。

检索结果不少?,但看上去没?什么能与苏嘉明扯上关系。

不过她学到了一点冷知识。排名第一的搜索结果是介绍“下生”的百科词条,她浏览完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种?宗教?信仰。

根据一些佛经?的记载,在未来,弥勒佛终将?降临人间,改变这个充满罪恶与苦难的世界,让所有人过上幸福的生活,受度解脱。这就是所谓的“下生”信仰。

但这与苏嘉明没?什么关联,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可能有宗教?信仰的人之一。要说起来,她倒是希望他赶紧剃度出家,别和?她订婚。

检索无果,她关掉搜索引擎页面,放弃了对他那?份文件的打探。

终于,发型做好,妆也完成。

水晶镜前,十几束射灯光线从?各个角度打在肌肤上,呈现最细致入微的观察效果。

只?见镜中透薄的底妆几乎毫无粉感,与肌肤完美贴合,但又确实?与素颜有很大区别。这种?不显脂粉痕迹的妆容,其实?比浓妆的工序更多。

眼睑上刷出的浅淡的珠光杏色,若有似无。唇上一抹樱桃红,似不经?意?间透出。

越是看似简单,就越是讲究技术。比起沈绒平日里出门前五分钟搞定的妆,高阶太多。

这样的妆,这样的发型,再加上那?套名为“星河流光”的钻石首饰,她在镜中的人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母亲。

她与沈宛的容貌足有七八分相像,却与霍白不怎么肖似。

小时?候她为此遗憾,因为霍白的颜值很高。如?今她却庆幸自?己不会在镜子里看到霍家人的痕迹。

空中旅程结束,飞机降落。当她沿着舷梯下飞机时?,才再次见到苏嘉明。

他换上了正装。西服熨帖,衣料的每一寸肌理都在他身上呈现得体。马甲与衬衣扣得严丝合缝,折叠后的方巾半掩在口?袋里。

方巾的颜色与她身上的礼服一致,是带点灰调的雾霾蓝。估计他的造型师参考了她的选择,却出乎意?料地与他契合。

她没?与他说话,他也不开口?。

这里纬度较高,且远离市区,刚下飞机她就感到一阵凉意?。虽然在礼服外裹了一条厚披肩,她仍在扑面而来的风中微微瑟缩。

幸而车就在停机坪上,离飞机很近。一上车就暖和?了许多,她取下披肩。

而苏嘉明上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面无表情地示意?司机打高空调温度。

她有点讽刺地想,原来他这样的冰块也会觉得冷。

轿车启动?,隔音挡板缓缓升起,隔开了前座的司机与后面的两名乘客。

加长车型,后排的宽大座椅宛如?真皮沙发。密闭的空间里,沈绒与苏嘉明相对而坐。除了空调发出细小气流声,唯余寂静。

她从?麂皮晚宴包里取出手机和?耳机,耳机插入接口?。戴上耳机,调出预存的歌单,循环播放。

这是她以前在某个地摊上买的杂牌耳机,很便宜,音质不佳,但听?久了早已习惯。

车上安装了平板电脑支架,自?动?调节到合适的高度和?角度,方便苏嘉明使用。他似乎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继续工作。

她看了一眼屏幕,只?见一行行黑底绿字的代码迅速闪过,跃动?着莹莹浅光。流窜的数据忽而组成一串字符,又忽而消失。

既然看不懂,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移开视线,望向车窗外。

天?气微阴,连绵起伏的青色山峦与灰蒙蒙的天?空相接。

耳机里歌声流淌,是一首老歌,缓缓低吟浅唱:“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卷起那?热吻背后万尺风波……来拥抱着我,从?我脚尖亲我,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

她放低椅背,调整出更舒服的坐姿。身下的宽大座椅可以调节温度,她上车前就开始加热。车上有摄像头和?雷达扫描,能根据路况自?动?调节空气悬挂的软硬,让车在颠簸的路面上也能平稳行驶,只?有微乎其微的震感。

座椅的微弱震感加上融融暖意?,舒适得令人昏昏欲睡,像婴儿床的摇摆一样颇具催眠效果。

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她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眼皮渐渐沉重。

大概是由于昨夜睡眠不足,迷迷糊糊中她竟睡着了。头歪向一侧时?,一枚耳机滑落,歌声还在循环播放。

又过了几分钟,苏嘉明关掉面前的液晶触屏,目光转向沉睡中的人。

“姐姐。”他轻轻唤了一声。

没?有回应。

他把她的椅背又调低了些,让她能睡得更舒适。

然后,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目光流连在她脸上,近在咫尺的睫毛微微颤动?。

窗外投入的天?光映在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削弱了那?种?迫人的冷冽气质,甚至称得上平和?。

如?此静默良久,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掠过她的面颊。

她在睡梦中感到一点沁凉,如?雨滴溅落在肌肤上。

唯有这种?时?刻,她才不会对他流露厌恶排斥的情绪,仿佛他是某种?肮脏的东西。

他当然知道她讨厌他,从?很久以前开始。

或许连她自?己都忘了,但他记得清楚:当年沈宛去世后,她不仅因此怨恨霍白和?苏荟,还连带着开始疏远他,只?因为他也姓苏,是苏荟的亲人。

他太了解她。她的感情就像夏日的阵雨,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因为她最重视的永远是她自?己,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放弃自?我原则。

小时?候她喜欢他,类似于垂怜一只?温驯的小猫小狗。但后来她长大了,不可避免地对童年玩具失去兴趣,对他这种?乖巧小玩意?的注意?力也逐渐转移。沈宛的去世更是给了她一记助推,让她找到了疏远他的正当理由。

所以,即使苏荟不曾跌下楼梯,即使沈绒一直留在霍家,他与她也只?会渐行渐远。

睡梦中,她微蜷着的右手垂落在座椅上,指尖动?了动?。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手心蹭了一下,像小时?候那?样。

“姐姐。”

他又低低地唤了一声。

以前他总是这样叫她。幼年时?的声音软软糯糯,少?年时?的声音清如?冰玉,而现在的嗓音是成年男子才有的低沉。

沉睡中的人没?有回应。

耳机里的歌声仍在继续:“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卷起那?热吻背后万尺风波……来拥抱着我,从?我脚尖亲我,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

——————————

沈绒醒来时?,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车顶是黑色,四周到处都被菱格纹绗缝的真皮覆盖,亚光的桃木层板和?镀铬装饰呈现出清冷简洁的内饰风格。

不是任何一个她所熟悉的地方。

看向车窗外,她立即清醒过来,意?识到车已经?抵达目的地,苏嘉明下了车,但没?人叫醒她。赶紧从?座椅上坐起,把耳机和?手机塞回晚宴包,抚了抚礼服上的褶皱,抓了下头发,匆匆裹上披肩。

身着制服的侍者弯腰为她拉开车门,迎她下车。

“谢谢。”她礼貌道。

离开车厢,她这才有空环顾四周环境。

此处远离市区,森林古老静谧,湖水清冽得仿佛根本没?有水的存在。

这里的风景胜过那?些热门网红景点,游客却无缘来此一睹,因为方圆几十里都是周家的私人领地,非请勿入。

沈绒下车的地点就在湖畔,不远处就是周家的观景楼。周围大簇大簇的野茉莉盛开得正好,空气中都是清甜的香气。

苏嘉明就站在前方,不知已下车等了多久,但足以吸引附近不少?宾客的视线。

她不明白,为何不叫醒她。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上前,与他汇合。

他依旧沉默。他不解释,她也不问,两人一道沿着地毯进入正门。

别的宾客入场时?,女宾或许会挽着男宾的手臂。但沈绒与他拉开一臂之距,还略略先他一步,任由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扫视过来。他也没?有任何要与她肢体接触的意?思。于是旁观者难以判断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同前来。

进门之后,室内暄暖如?春,恒温系统常年保持在二十摄氏度左右,最为舒适。侍者迎上前,接过他们脱下的外套和?披肩,收入储衣室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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