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翘没有把握,可她如今这身份,若想安然度世,只要存着一星半点的可能,她都得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者没有矫情的资格。
两年消磨下来,那个一身娇病的皇太后如今已经学会了啃食人世之苦。
梁云翼问了一句,“母亲,咱们在此处等谁?”
他太机智了,楚翘不由得多看了梁云翼几眼,虽说继子与梁时的相貌毫不相似,却都是极为聪慧之人。
继女就.....稍微迟缓一些。
楚翘正要解释一句,一身着玄色山水楼台圆领袍的男子从程家大门走出,他被一众随从簇拥着,高大的身影挺拔凛然,阴翳的眉目宛若化不开的浓墨,里面似藏着浩瀚山川与无底河流,只一眼就让人为之怯胆,却又情不自禁的仰慕着,崇拜着。
他一直都是这般神秘阴郁的存在。
很多时候,楚翘也看不清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喜欢权势,但从不贪权;生于皇家,却无皇家之骄.淫。
萧湛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即便如此,他周身上下隐露的冷漠孤寂却从未消减过。
年迈的程大人亲自将萧湛送出了府门,态度毕恭毕敬,恨不能俯身弓腰相待了,“王爷,您慢走。”
萧湛一贯的冷眸无颜,未作他言,只是轻应了一声,黑.帮白底的皂靴踏在石阶上时,他的视线与楚翘的相撞,但也只是眉心微微一簇,很快便移开了视线,宛若根本没有看见她一般。
他眼中很少有别人。
楚翘一开始并没有动作,待萧湛的马车缓缓驶出了巷子口,她这才心一横,提着兰花裙摆跑上去,直直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她并没有说明来意,只是朗声道:“王爷请留步,小女子有话要说。”
梁云翼与梁云奇有些担心。
京城谁人不知道梁时与萧湛曾起过争执,若是萧湛这时候落井下石,那么梁家绝无招架之力。
继母虽是性子上偶尔有些奇怪,行径时常让人摸不着头脑,但还不至于做出这等鲁莽之事。
梁云翼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母亲,您这是作何?”
梁云奇也诧异,继母一直很胆小,一只耗子也能将她吓的眼泪直涌,今个儿怎的还敢挡了活阎王的马车?
楚翘对两个继子使了眼色,让他二人勿要担心。
如今的状况,楚翘只能走这一步了,否则这今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难。
秋风夹着酷暑的余热从巷子口荡了过来,萧湛呼吸平缓,隔着一层薄纱帘,他看着两丈开外的女子,清秀精致的面容,突然胸口一阵猝不及防的异样。
可他萧湛是何人?
即便如此,也依旧稳坐如山,更不会去探究一个寡妇!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用那深幽如千年古井的眸子凝视着小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娇小的身段,柔若蝼蚁,可任他拿捏,这小妇人是活腻了么?
萧王府的随从回头看了一眼萧湛,见他没有言语,便对楚翘道:“好大的胆子,王爷的马车也是你想挡就挡的?速速让开!”
说话人的是小黑,也是萧湛的贴身侍卫,楚翘曾经时常看见他。
现在她身份不一样了,就连小黑也对她横眉冷对了。不过,楚翘可没有悲春伤秋的闲心。
待小黑一说完,楚翘对着薄纱帘后的人盈盈一福,不谦不卑道:“王爷,小女子久闻王爷犯有头疾,重金悬赏有能之人医治,不知此事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