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久久没有声音,只是傅衍抽烟时吐出来的气息似乎长了些。
盛淮明明站在门口,却在一瞬间想象到了傅衍的表情,应该是冷淡中夹杂着几分无奈,像是不忍直视的表情。
“还好。”傅衍吐出一口烟圈,终于回话:“过得下去。”
其实对于傅衍来说,在那里过都是一样的,是在安市过,还是回鹿城过都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走的路不同罢了。
他人生的目标始终都摆在那里,不管他站在那个地方,他都会调整自己的方向,再一步步走过去。
不过是路途险阻一些,距离远上一些,但都不算什么。
没有人一生顺遂的。
“也就你沉得住气。”说话的人似乎有点不高兴,拿鞋踢着洗手间的门,发出“嘎吱”的声音,慢吞吞的说:“你走了之后,傅渊脑袋都快抬天上去了,衍哥,你说伯母为什么非要把你送回来啊?留在安市不好吗,和傅渊比起来,叔叔明明更喜欢你。”
盛淮听到这里,隐约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只是好奇傅衍到底为什么会来这罢了,毕竟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傅衍却总能在陌生的地方游刃有余。
想着,盛淮就打算悄咪咪的走了,但是他才刚抬腿,就听见里面的人又说:“是叫盛淮吧?跟你一起来那个,是那位盛叔叔的孩子吗?”
盛淮的脚步就又顿住了。
提到了他哎。
也不知道傅衍会怎么说他。
“嗯。”但他显然想多了,因为傅衍压根就没提起,只是浅浅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之前听说你要来鹿城,心都快碎了。”那人又开始念叨起来了:“你都被安大提前录取了,来了鹿城全都泡汤了,之前约的潜泳也都快到日子了,你突然一走,哥们儿们都没劲儿出去玩儿了,咱们一起开的那家酒吧也都给阿顾管了,也不赚钱,赔的都快开不起了。”
盛淮在门外听着,突然间意识到,傅衍和他想象之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以为傅衍是个丧家之犬,走投无路投奔到他们盛家,现在这么一听却不是如此。
傅衍在没有来他们盛家之前...生活好像很丰富的样子。
被很好的学校录取,有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有很多活动,居然还有钱去开一个酒吧。
盛淮对傅衍的过去有了几分好奇。
他总觉得傅衍身上像是飘着一团雾,越看不清他越想看。
而这时候,里面的人似乎也聊的差不多了。
当然,全程都是另一个人在说,傅衍在听,哪怕对方的话题都扯到天边上了,傅衍也没有打断。
盛淮又对里面的另一个人产生了好奇。
傅衍在鹿城这么久,一个朋友都没交下来,如果不是之前无意识的发现了傅衍打工的秘密,他恐怕都不知道傅衍会去酒吧。
能跟傅衍当朋友,还叭叭这么久都不招傅衍烦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眼看着里面的人话题也快要结束了,盛淮就悄咪咪的溜回了教室里。
他回教室里的时候,教育片已经放完了,几个同学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盛淮跟特快班的都不太熟悉,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前面的一个和他互通过姓名,算认识但不是很熟的同学很自然的回过头和他聊天,问他一会儿下课后要不要试试攀岩。
“攀岩?不是明天的活动吗。”盛淮性格算外向,别人给他递个友情橄榄枝,他立马就能攀上,上半身趴在桌上向前倾,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十分好奇啦,只是想融进这个班级里,多交点朋友总是好的嘛。
“攀岩的墙就在学校操场后面,有一处专门建出来的攀岩墙,咱们明天就去哪里学,但是也可以自己提前爬爬。”
盛淮立马就同意跟人去了。
夏令营一共有二十天长,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他非得生蘑菇不可。
下课铃才一响,四个同学就一起跑出了教室里。
盛淮跟在最后面,听着其他人聊天,对他们也多了些了解,只是话题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傅衍身上。
倒也不是盛淮起得头,实在是傅衍是个行走的话题篓子,越是惹眼的人,越难免被别人讨论。
“他这次来应该是竞赛奥数的,我听说这次比赛奖金有五万呢。”
“这次第一非他莫属了吧,上次的班内比赛他甩了第二名五十分呢。”
他们聊起傅衍,盛淮就跟着问了几嘴,结果这一问就打开了特快班的话匣子,几位同学说起傅衍个个满脸羡慕。
“太厉害了,上帝造他的时候太偏心了。”
“他体育也很好哎,我有一次看他打篮球,跟体育生比都不差。”
“他写字也好看,应该练过书法。”
盛淮来夏令营之前的雄心壮志被打击的全都垂下去了,他不死心的开始询问其他方面,甚至连傅衍一顿能吃几碗饭这样的话都问出来了,试图在饭量上打败傅衍。
淮淮可以!淮淮撑不死!
“嗯...不多吧?我看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食堂吃。”同学随口回了一句。
盛淮这时候才记起来,傅衍是从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他颓然的垂下了小肩膀,觉得自己这次回家之后怕是要受不少苦。
虽然妈妈嘴上说要把他赶出家门,但其实并不会啦,顶多是给他一口气连着找上三个家教,全天二十四个小时无休的给他安排补课,然后有事儿没事儿就去约见他的班主任,把“吹毛求疵”这四个字发挥到极致。
一想到他未来的艰苦生活,盛淮这满脑袋的歪脑筋就跟着动弹起来了。
他得想个办法,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他总不能真的把美好的青春年华浪费在学习上呀!
他到底能用什么办法赢过傅衍呢?
心里揣着事儿,盛淮的注意力就不太集中,当他被带到攀岩墙附近的时候也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
攀岩墙很高,足足有六米多,在攀岩墙下方是一大片沙子,四周也没聚集什么人,几个同学跃跃欲试的往上爬。
正式攀岩的时候是会有教官专门看着,给他们准备工具,让他们去学攀岩,而现在他们不过是瞎攀而已,姿势不标准,身上也没系上绳子,看起来不太安全。
但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可考虑不了这么多,他们踩着柔软的沙子,三三两两的一起往上爬。
盛淮体重轻,身体灵活,又因为自小就在自己家窗外爬来爬去,窜上去的时候像是个猴儿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踩上了好几块角度刁钻的攀岩点。
他以前没攀岩过,也不知道自己一下子窜上去老高,等下面的人发出惊叹声时,盛淮低头一看,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