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操场上人声鼎沸,热浪裹着汗水,四周都吵杂的要命,但从头顶上传下来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尾音讥讽的落下来,刺得盛淮有片刻的怔愣。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组合起来却好像变成了理解不了的话,这么一长句在盛淮的脑袋里来回转了两圈,小傻蛋还没琢磨明白呢,陈毅已经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一样跳起来了。
“傅渊!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毅似乎格外介意傅渊提起那三个字,又或者是不想让盛淮听见,所以他一个跨步,硬生生挤进了盛淮和傅渊之间。
盛淮本来距离傅渊就很近,他正站起身来呢,陈毅这横插进来,直接把他撞的往后坐,盛淮猝不及防,一声惊呼才刚从嗓子眼儿里钻出来,腰上就是一紧。
他的头向后昂着,正对上傅衍垂下来的眼,傅衍的手臂搭在他的腰上,猛地一使力,就将他整个人向后一拽,拎起来了。
避免了盛淮被撞倒的尴尬处境。
盛淮才一站起来,下意识地就看向对面,他的视线绕过陈毅,终于看清了被陈毅称为“傅渊”的那个人的脸。
凭良心讲,傅渊长得跟傅衍很像,是那种打眼一看,就知道一定有血缘关系的像,不止是脸,还有他们俩的神态,这俩人站着的时候,都是肩脊挺直,下巴微抬的。
傅渊也生了一双丹凤眼,高鼻梁薄嘴唇,但他下颌弧线略宽,抬着下巴的时候带着一股子“尔等皆为贫民老子一个都看不上”的嚣张,而傅衍抬着下巴的时候,只会给人一种“我很高冷别靠近我”的清冷。
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但傅渊的锋芒显然比傅衍更外露一些,他的头发剃成短短的发茬,紧贴着头皮那种,看上去像是个扎手的刺猬,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他身上萦绕的恶意刺伤一般。
陈毅本来是拦在俩人中间的,结果傅衍一出来,傅渊就猛地使力推了陈毅一把。
陈毅被推得踉跄推开,傅渊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像是裹挟着刀锋一般,压根都没看盛淮一眼,而是直直的看向傅衍。
“我还以为你出国了呢,没想到龟缩回了这。”傅渊嘴角一扯,声线不算高,但足以让四周人听清:“我听说,这是你那个妈的老家?你这算不算是被打回娘胎里了?”
盛淮被抱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他的后背靠着傅衍的胸膛,能清晰的感觉到傅衍紧绷起来的肌肉,他背对傅衍,看不见傅衍的脸色,只能看见四周的人有些古怪的神色,以及对面那张充满恶意,让他十分讨厌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盛淮对身后的傅衍感同身受。
明明被傅渊讥讽的人是傅衍,盛淮的脸皮却在一瞬间涨红了,他嘴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一股火儿又顺着他的脊梁骨直接顶上头皮,冲动短暂的蒙蔽了神智,他的手不自控的抬起来,恶狠狠地把什么东西甩了过去。
雪糕棍脱手的一瞬间,盛淮是没反应过来的,直到傅渊被黏腻冰凉的雪糕砸在脸上,“啊”的一声喊出来时,他才如梦初醒。
他刚才把沾着他口水的雪糕扔到了人家的脸上了,雪糕在人家脸上化出一道白痕啊!
他还不如蹲地上捡块石头丢过去呢!
而被命中的傅渊本人比盛淮的表情还要惊愕些,他大概做好了挑衅傅衍,然后跟傅衍打的头破血流的准备,却没想到有人会把雪糕丢到他的脸上,以至于那雪糕在他脸上滑落、蹭到衣服上、又掉到地上的过程中,他都保持着一副被震在原地的动作。
不知为何,场面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了,操场四周充斥着一股“这还打不打了”的气息。
一旁的陈毅默默地退后了两步。
盛淮在短暂的愤怒消退之后,尴尬的恨不得把脑袋塞进傅衍的衣服里,又不想认怂,所以强行绷着下巴,摆出来一脸凶恶的表情。
你不要过来啊!
我好凶的!
真的好凶的!
但就在这个紧绷而又诡异的气氛里,盛淮突然听见了一阵笑声。
带着点忍俊不禁的意味,直接从盛淮的头顶上响起,虽然和操场上的气氛格格不入,但是却又带着一点莫名的魔力,让旁人都跟着笑起来。
就连盛淮都绷不住了,他好辛苦的抿着唇,然后回头用胳膊肘怼了傅衍两下。
这么关键的时刻你笑什么呀!
很降逼格的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