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临伸出手,又顿了下,手指轻轻颤动,许是期待了太久,当愿望达成时,竟像是一场梦,好不真实,他其实也有些害怕,若是什么不好的话,怕是要难受一阵的。
鹿鸣见他没了动静,歪着头困惑:“临少爷?”
周显临回过了神,接过来收进怀里,没有马上看。
反正等了那么久,再等一阵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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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试毕,需过数日才发案,若能录取,便可考第二场。在此之前,周显临笃笃定定回到了临时落脚的客栈收拾包袱准备回府。县城离省城一百六十里,赶了一夜的路,天大亮时才到家,周显临不急着回自己的院子,先上松鹤堂给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随口问了几句,见他胸有成竹,心情愉悦,心里便也有了个底。
从老太太那儿出来后,他径直回自己的院落,红绡等人早早候在院门口,远远地见周显临来了,一个个屈膝相迎。
“少爷,先吃饭还是先沐浴?”红绡照例问他,只是今日她发现少爷心情似乎很好,该是考得不错,不由得也感到喜悦。
周显临一边朝书房方向去,一边摆手道:“这些都不急,我独自待个片刻,我若饿了再喊你。”
红绡只当他考完回来意犹未尽,想在书房内挥墨抒发胸臆,点头应是,转而让绿绫守在屋外,自己去厨房忙活,一有动静就叫人传晚饭。
周显临读书写字从来都是一个人,即便有丫鬟伺候起居饮食,却从未让她们红袖添香,研磨倒茶也是他亲力亲为。
可他今日把自己关在书房倒不是为了安静地读书写字,而是为了看一封信。
他等这封信等了数月,表面上平静无澜,内心早已欢欣雀跃。
活了那么大岁数,此刻俨然像个如获至宝的孩童,周显临翻箱倒柜找出拆信刀,切开封口,抽出薄薄一张信纸。那是一张普通的素笺,不像寻常闺中女子喜爱用花笺或熏了香的洒金纸,而那上头并未写着长篇大论,而就两个字:案首。
周显临愣住了,想他已是寡言少语之人,可每次写给她的书信没有半页,也有一页,等了许久,却只等来这两个字。那一瞬间,他是失望的。但也仅是一瞬,很快,他心中有了个所以然,豁然开朗似的扬起了嘴角。
虽是短短二字,却寄托了她的祝福和期望。她是希望他能够在县试之中获得第一名。
童子试是科考中第一阶段的考试,难度相对低一些,第一场的录取较宽,但凡文字通顺者即可录取。周显临才学深厚,虽是初次应试,却满怀信心,要想获“案首”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这封简短的回信,周显临心中有多了一个念头,他转身便找了一张信纸提笔蘸墨,在信中写下他的愿望。
他是个贪心的人,既然她希望他能考取第一名,那么他也想得到相应的奖赏。
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早日娶她过门,他想将提亲的日子提前,想与她朝夕相对,渔舟唱晚。
写完之后,还没来得及装进信封便累得睡着了,赶了一夜的路,终究还是疲劳过甚。绿绫见屋里没了动静,连喊几声没回应,一着急就推了门进来,见他伏在案前沉睡,原是想回房拿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无意间看到他写给音音的信,于是驻足,双眸低垂,盯着看了一阵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