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拂尘轻挥,已朝程英颈中击去。二人本相隔数丈,但拂尘说到就到,眨眼之间,拂尘丝已掠到她脸前。她吓了一跳,竟不及后退,右手急扬,抽出一根怪异物事挡住了这一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李莫愁停足不前,看清眼前这兵刃乃是一根玉箫,大笑道:“原来你们给黄老邪收去做了弟子,他在三年前就坏我好事,不然怎能容你活到今日?现下就是他本人亲至,也救不了你们!”
顷刻间,又是一记拂尘攻来,程英已有防备,只感面前劲风颇利,道她这下是使出真功夫来,便使出玉箫剑法横削她的拂尘。李莫愁见这她敢以玉箫格挡自己拂尘,只道这兵刃材质非常,并非竹制,便稍一收势,身子一侧,向她头上扬去。本来,这玉箫剑法实是克制拂尘的最佳武功,只是程英内力远逊于她,招式又练得火候未到,不懂变招。这一下程英只得向上疾挥玉箫,盼得能挡住这招,但她此时自下而上地发力,借助不了腰跨,力道大是不足,而李莫愁却是从上而下的凌厉绝伦的一攻,又如何能挡得住?
眼见这一下非要被震得受了重伤不可,陆无双立马纵身一跃,双臂内弯向她后心打去。李莫愁只见马上就能得手,本不愿去理会这小妮子,但见这招来势不弱,也只能腰间一转,分出三分力道,看也不看,左手接住了这一招。只听得“噗”的一声,程英虽堪堪挡住攻势,却被拂尘震得口吐鲜血,虎口阵痛不止。
此时三人间距不过一尺,陆无双倾尽全力才能挡住李莫愁这击,这时再无气力打出第二掌,哪有给这两人逃脱的机会?程英只感头上劲风悬而不决,眼前闪过父亲儿时把自己放在肩头出去逛庙会的场景,嘴角含笑,双眼一闭,引颈就戮。
却听得一声极细的响动,一粒石子破空而出,打在李莫愁的拂尘柄上,震得她当即兵刃脱落,全身一麻。程陆二人皆是大喜,心想定是师父到来,又想到这番终于能报灭门之恨,竟是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李莫愁不敢俯身去拣地上拂尘,又怕他再攻,只能急退两步,双手护住头顶,口中却说道:“东邪黄药师三番两次来寻我麻烦,小女子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树叶沙沙响动,晃眼之间,落下一个身影。三人定睛一看,却都是相顾愕然。原来眼前并非是甚么黄药师:那人一袭白袍,二十余岁年纪,面容俊美,典雅潇洒,腰悬一根长剑。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李莫愁仔细思量,这却是哪一个人物?脑中列出当世五绝姓名,突地哑然失笑,自己当真糊涂之至,各个五绝除了北丐洪七公年纪稍小,只花甲之年,其他哪个不是年逾古稀?可此人只轻轻一下便将我手上拂尘震飞,这等功力,只怕不在黄药师之下,世上哪有这等高人?
突然她想到多年以前,拜师之日,师父让自己唾那道士一口唾沫,脑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眼前之人风骨幽然,洒脱非凡,莫不是王重阳投胎转世?是,是!定然是了,否则又怎么解释得通?李莫愁心中凛然,向他低头拱手,说道:“久闻真人大名,原来已然得道返身,在下实是佩服羡叹之至,小女子乃古墓派弟子李莫愁,在此拜见真人。”这一下她虽看似不卑不亢的一句,可言下之意却是要他念及林朝英的旧情,放自己一马。程陆二人见李莫愁如同老鼠见了猫,着实好笑,但仍觉此人究竟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依旧作好防御姿态。黄药师虽教二人武功,却也不善言谈,从未说过甚么天下五绝、华山论剑,是故两人并不知甚么重阳真人。
那青袍客回了一礼,答道:“道长是说笑么?重阳真人谢世已久,在下是他孙子辈的年纪,怎敢承此谬赞?”他走上前,向程英投向和善的眼神,从袖中取出一颗丹药给她服下。他见李莫愁仍是一动不动,呆若木鸡,便接着说道:“道长可否见我面上放过这两个女娃,在下自是感激不尽。”李莫愁随即苦笑一声,道:“阁下说甚么笑?你要取我性命,只在三招之内。”青袍客见她服软,又道:“不敢当,道长请便。”李莫愁听他这么一说,便即发足便奔,此时离他已有数丈之远,但她仍不死心,大声问道:“请教尊姓大名?”可清幽的树林中除了自己的阵阵回声,竟连一丝风声也听不到,静谧得令人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