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营的十万大军,外加镇守边境的义德军六万,个个都要吃饭。
粮草所剩不多,还得求着朝廷送粮过来,好让他们把这仗继续打下去。
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却也没送到成帝手上。
成帝自打四月下旬便开始有些龙体不适,起先只当是小毛病,也还瞒得严严实实,可入得五月竟是病的厉害起来。
边境战乱,在怎么也影响不到京城,可端午宫宴取消,成帝多日来连面都未过,多多少少也让人有些想法。
成帝卧病在床,尽管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却总有走漏的时候。
但凡脑子清明的,便都猜到成帝怕是不太好了。
老大尚在坤山幽禁,老二又远在边疆征战,老三自个都顾不过来,老五老六早年便夭折。
到得病榻前伺候的,也只得一个老四宋元信,以及还未成年的宋元恩。
宋元信瞧着是个书呆子模样,可在老子跟前尽孝却是半点都不含糊。
汤药饭食皆从他口入,没得问题才呈送给成帝;就连擦身换衣,伺候梳洗也不假手于人。
同样身为儿子,宋元恩同宋元信相比就差好多,姚贵妃日日在旁看着,日日都要怄气亲生的崽不争气。
成帝躺了足足一个月,人都瘦到脱了形,可到得六月精神头又好了起来,不仅能吃能睡,就连朝中大小事也能处理了。
这几年成帝时不时都要病一病,朝臣也怕他还没来得及写遗诏,就一命呜呼了,是以立储君一事又被提了起来。
成帝的病是好了,可疑心的毛病却没改掉,朝臣一提储君他便觉得这些人是诅咒自己。
坐在宝座上泛着冷笑,就同那朝臣道:“爱卿以为,朕活不了几日,该把这皇位传给谁呢?”
那朝臣吓得腿软,立时整个人匍匐在地,万万分惶恐道:“臣不敢。”
确实是不敢,但是并非不想。
成帝小心眼得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道:“朕的皇位想给谁就给谁,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他那狗脾气,但凡当官久了的都晓得,当下也当真没人敢再提此事。
只是这立储一事才被压下不久,才将将入得七月,成帝便又病倒了。
这一回来势汹汹,比之前几次都要凶猛,直接就在金銮殿上栽了下去,足足昏迷三四天才转醒。
可即便醒来,意识清楚的时候也不多,更别说理会朝中事务。
范俊人八百里加急的折子还没送入宫就被截了下来,送到宫外所居的华衣女子手中。
华衣女子将折子翻得一回,嘲笑道:“范老这几个字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看。”
折子随意的往凉亭的石桌上一扔,她抓了把鱼食撒进湖中,顿时惹得一群锦鲤争夺。
口中的话却是依旧冰冷无情:“元清这孩子越是长大,便越是本事,可惜了,他留不得。”
石桌前翻看折子的男人动作一顿,眸中蓄了几分陌生的情绪:“可这孩子……”
不待说完,瞧见华衣女子投来的目光,他心头沉了沉,应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