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见下面一个村寨,便落了下来。此村寨前寨后都是遮天蔽日的千年古树,风吹过时卷起阵阵松涛。一栋栋的吊脚楼沿山坡依次第上,大约有几十栋。
几名女子围坐在一棵大树下,一边刺绣一边说笑。她们头上大都包着赭色头帕,戴着各种精美的银饰。穿着色彩斑斓的大领窄袖对襟短衣,下着百褶裙,或长可抵足,或短不及膝。
兰花走了上去,微笑着开口:“大家好。请问村里的小孩……”
骤然见到两人出现,这几名妇女脸上掠过一阵异色,转头低声飞快地说了几句,似乎推搡了一会儿,一名年轻的妇女站起来叽里咕噜说了一连串话。兰花如听天书一样,傻傻地望着她,保持着几近僵硬的微笑。那妇女又说了几句,她依然没听懂,只得摇摇头。
这年轻的妇女羞涩地笑了一笑,扭头对众人说了一句话,于是大家拾捡了各自物品,小心翼翼地看了两人一眼,带着奇怪的神色回了木楼,并关紧了木门。
这是什么状况?竟然语言不通。与玄昕对望一眼,兰花无可奈何地摊摊手。接下来转悠了半天,依然没有半点收获。
兰花有些泄气了,此时已经走到寨子的最深处,她准备掉头返回。正在这时,抬头看见斜对面高坡上的吊楼前,一位矮小的年老妇人居高临下地坐在楼梯上,向她瘪嘴一笑,舒展开满脸菊花纹的褶皱。
她愣了一下,那老妇人向她轻轻地招了招手。两人向前走去,老妇人却指着玄昕摇了摇头,扭身进了屋子。
玄昕对兰花微微一点头,示意她独自前去。兰花不太情愿地只身走了上去,来到吊楼前。那名老妇已经端着一碗水出来,笑咪咪地说:“小姑娘,你是从岭北那边来的吧?我们这里可不太欢迎外人哦。”
老妇人言语虽然有些生涩,可是一字一句兰花却也听得明白,她登时大喜:“婆婆,您会说我们的话?”
老妇点点头道:“是啊,早些年老身年轻的时候在岭北呆过一段时间,多少会一点官话。”说着拍拍身边的楼梯板,示意兰花一块坐下。
兰花依言坐了,询问寨里小孩的情况。老妇人扁了扁嘴,说道:“哦,原来你们是来寻小孩的。寨里小孩子的情况老身大致还是清楚的。不过,看你们走了这么久,又听不懂这里的语言,恐怕连口水都没讨着吧?不如先喝碗水解解渴,这水是方才从泉井里汲的。”
她伸手递来的粗瓷碗,碗里是清清的泉水。走了这么久,兰花的确有些口渴了。但是她低头接过瓷碗的刹间,似乎看到了倒映在水中老妇人的眼神,有那么一丝阴狠稍纵即逝。当她欲仔细凝看时,老妇人的神情已经恢复原样,笑容可亲。
“怎么,不敢喝这水?”老妇人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问了出来。这一问,兰花倒不好意思放碗,傻傻地一笑,端起来慢慢地喝了,一边听她说话:
“原先这寨子里头,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小孩,一个叫大毛,一个叫虎宝。大毛很聪明,一岁时就会说话唱歌,两岁时会背长诗。虎宝呢,一出生就笑,从来没哭过。不过,半年前这两家人都搬到外面的一个村子去了,说是这里太封闭落后了。”
兰花把碗还给了老妇人,问清两个小孩子如今搬至的村落,礼貌地谢了她,这才向她道别下得坡来。
玄昕在原地耐心地等着。兰花走过来,神情有些雀跃,高兴地说道:“想不到一问就问出了两个。”
两人慢慢出了村寨,直到离得远了才使出御风术。途经一处小镇,玄昕见兰花体力不支,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这才向他们目的地——木寨村出发。
木寨村,其实是散落在一块凹谷地上的自然村庄,村里共有两百户人家。居民房子多为泥坯所筑的草顶矮屋,由于长年风吹日晒,墙面斑驳坑洼,呈现陈旧的惨白色。
周围农田里没有一名农夫耕锄,路上亦不见村民。已是黄昏,按理此时家家户户的屋顶应该升起了袅袅炊烟,但不见此况,也未闻犬吠之声。兰花忍不住心里嘀咕道:这是不是过于平静了?
一路仿佛入无人之地。走了一会儿,才听到村前传来嘶声竭力的悲嚎声。转过一座房屋,前面便是一块空阔的平地,许多村民围聚在那儿,人人神色悲戚愤恨。中间有三四名妇人正哭天喊地抹着眼泪,旁边环绕的一群妇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