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书写着“幻花圣池”的山洞前,兰花才停下来,感到了莫名的紧张和激动。她一边奇怪自己为何能熟门熟路,仿佛听到了谁的召唤一样,不能自控地来到这里。
抬头看看洞顶上红色的大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蠢动的紧张,一步一步,慢慢向洞里走了进去。
湖中有一朵散发着七彩光晕的硕大牡丹,娇艳的花瓣合扰着。兰花静静地凝视它良久,脸上现出一种无法言明的表情,似喜似悲。透过那重重叠叠的娇艳花瓣,她竟然看到了那名沉睡在花蕊里的,国色天香的女子。女子的睡颜,是那么恬淡和安祥。
好美!兰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是人美,还是花美?只怕两者皆有吧。
这时,从洞里的角落里,涌出了一片淡如轻烟的白雾,慢慢散溢到整个湖面。白雾变浓,渐渐遮住了那朵巨大的牡丹花,也遮住了花中女子动人的容颜。
兰花身处浓雾中,只觉自己晃晃悠悠,如踩云端,上不达天,下不着地,朦朦胧胧隔雾看花。她不禁伸手想拨开前面的浓雾,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那雾气随着她手的拨动慢慢飘离,中间变淡了许多。待她细看时,面前出现了这样的景象:
明月宫大殿的宝座上,坐着一位身穿纹路繁复,彩绣辉煌冕服的女子。她宝相端庄,乌云巧迭盘龙髻,蛾眉淡扫,眼似双星,朱唇一点红,全身流露出凤仪天下的尊贵气质。她那惊人的美丽,并不因这身充满威仪的冕服而减淡半分。
她用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灵的眸子,向这边淡淡看来,沉声道:“本王将把你打入凡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兰花一愣,本王?这不是睡在花中的女子吗?怎么忽然到了大殿上,还用了这么严肃的口气?把她打入凡间?她本来就是一凡人,不过恰巧来到花界,正寻思如何回去呢,打入凡间可求之不得。
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得一个低柔而带愧疚的声音响起:“陛下,对不起,都是朝樱的错,让陛下和花界连带遭受王母的羞辱。朝樱心甘情愿地接受陛下的任何处罚。”
陛下?兰花讶然瞧了宝座上的女子一眼,这才明白是花界之帝了。她又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脚下不远的地方,跪着一名身着明黄素纱长裙的仙子。由于背对着自己,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她的背部线条纤细柔美,青丝如瀑,黑泽发亮。
又听得仙子自称朝樱,兰花心里一动,莫非这便是那久闻其名的樱花仙子?她想飘到朝樱跟前看个仔细,偏生此刻脚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半步。更可气的是,花帝和朝樱两人,恍若丝毫没感觉到她的存在。
花帝淡淡地道:“哼,这有什么好羞辱的。那妒妇的一番胡言乱语,本王岂可放在心上?我花界之仙稀罕到天庭做天妃么?她肯让贤,本王还得斟酌再三呢。那天帝从来便是风流成性,处处多情,又朝三暮四,在神界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花界前去天庭培植花草的仙子不少,一直相安无事,为何他却对你留了心?”
朝樱惶惑道:“朝樱不知,许是朝樱多与天帝相谈了几句,便让他起了这莫大的误会。”
花帝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恼意:“且不管原因如何,这事已经在整个神界传得沸沸扬扬,险些败坏了你的清誉。刚送走了一个王母,又来跳出一个魔头,都把明月宫当成甚么地儿,可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朝樱的头垂得更低了,羞愧难当:“都是朝樱没有做好,惹了这些乱子,让陛下生气。”
花帝看了她半晌,忽然放柔了口气,说道:“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本王便成全了你。”
朝樱听言,猛然间抬头,神态格外坚决:“不,陛下,朝樱绝不愿意。”她紧紧地盯着花帝乌黑深邃的眼眸,竭力想从中看出什么。可是,那双星眸里,除了对自己浓浓的失望,似乎还有一些怜悯。
“你若对那魔头有意,本王纵有千般不舍,也会悄然放你而去,任你堕落魔道也罢,总胜过让你受那没有尽头的相思之苦。然而造化弄人,你心里既没有天帝,也没有那魔头,却偏偏喜欢上他。”
花帝叹着气,继续说道:“若是别人倒也罢了。这天下谁你都可以喜欢,唯独不该对他上心。他与他父亲一样,人前永远是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其实为人孤傲,动不动就以道义和责任为先,舍我其谁,好像天地间的救世主一样。反把那儿女之情,看得淡极,乃是天性凉薄。从前他不曾当面对你表露心迹,如今又有天帝之事,就算他纵然有意,此刻必定淡然无存,有多远就避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