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杉在书桌前小坐片刻,突然又起身走出门口。
云鹤也刚洗完不久,一边刷手机,一边准备将毛巾扔进洗衣篮。
他抬头看见秋杉,见到她湿漉漉的短发往下滴水,白皙的脖子上卷着毛巾,突然僵硬起来,随后他又意识到自己图凉快,只穿了件宽松的背心。
秋杉是来找吹风机的,看到有人在,目光很自然地转过去,在少年的肱二头肌上停顿了一下。
而他几乎是瞬间“啊”地惨叫一声,捂着胸口连连退后,一直贴到了墙上。
“……”
“……”
双目对视,秋杉心说,这也太夸张了。
怎么搞的他要被自己霸王硬上弓一样?
……
人生充满各种意外。尽管开始和经过并不在秋杉的意料中,但结果似乎还不错。
202宿舍相敬如宾,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的,于是她坦然接受。
云鹤在小心翼翼地躲了秋杉两天之后,突然大彻大悟了。
她可能是故意的!
达成这样的效果,对她是很有利的。
一个毫无根基的转校生,与周围同学差异悬殊的门第背景,不出意外都会成为被孤立的对象。
更何况,她所在的高二一班有乔桓和云鹤。
乔大公子和他几位朋友家世显赫,被很多人乐颠颠地上赶着讨好。而秋杉来信雅的第一天,就惹了他不快,之后在学校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走到哪儿都会有人给她添麻烦,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听说秋杉要搬进202号宿舍,大家都等着看热闹。
但一个中午过去,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下午上课前,秋杉神清气爽地回到了教室。
完全不像是被刁难过、被赶出宿舍惶惶无助的样子。
再看随后出现的乔桓几人,他们的表现就更耐人寻味了。
云鹤一个以暴脾气和干架事迹出名的小霸王,居然在躲着秋杉走!
方卓谛也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敬意,让大家一头雾水。
与其说敬意,倒不如说是“敬畏”……
方卓谛是班长,为人处世要圆滑一些,还说得过去。
但乔桓是什么性子?
以他那冷冰冰的模样,能被他划在“朋友”或是认可范围内的,本来就没几个人,只有简舒华那样的女神级人物才能入得了他的眼。他要是看不惯谁,就更不会掩饰自己的态度了。
连他都对转校生那么忌惮,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一班的男生摸不清底细,但他们一向以乔桓之马首是瞻,既然他表现得这么古怪,肯定有问题。
他们也谨慎地观望着,客客气气地对待新同学。
秋杉安安稳稳地度过了最开始几天,熟悉了学校地形,在饭堂找到了符合口味的窗口特色菜。
别人没找她麻烦,她也不惹是生非。
为了尽快掌握信雅的教学进度,她还去找班主任申请了高一的练习资料,抱回去自己钻研。
云鹤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几日,逐渐开始怀疑自己。
怎么看,秋杉都是个正常人,还是个很有素质的三好室友。
在宿舍里从不暴露着装,不会乱瞟打探别人的隐私,十点钟前准时熄灯,不在公共空间随便放置个人物品……当然,更不是他想象中那种娘娘腔的、举止怪异的小给佬。
“……我都说了,是你对同性恋认知有问题。”方卓谛趴在阳台上吹风,转过身来,煞有介事地和他讲,“不能说性向小众一点就叫不正常。”
云鹤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指出对方言行不一致:“你以前午睡起来都不穿上衣的,现在呢?”
方卓谛顿时正色:“咳咳……这个嘛,可能是因为被阿桓耳濡目染地影响了?”
他们家里是世交,从小就认识。就算因为各人性格问题,谈不上特别亲近,却也很熟悉彼此。
乔桓有很多刻板的习惯。
比如扣子一定要全部扣满,外套脱去后领带也一定要解,但不能当别人面脱,因为解开领带后衣服会显得凌乱……
也包括,衬衫洗过后一定熨烫才能穿——学校里可没有佣人帮他们做这种家务,他都是自己上手的。
除此之外,他还有轻微的洁癖,衣服一定要当天洗,宿舍卫生每天都要严格轮值,更不喜欢别的男生光着膀子到处窜宿舍玩,闹哄哄的。
在此之前,他已经和方卓谛理论过很多次了……当然,他没方卓谛那么能言善辩,每次都败下阵来,冷着脸回自己屋里生闷气。
云鹤想到这里,干巴巴地笑了下:“他们肯定很有共同语言。”
“未必。”方卓谛却说,“阿桓能和谁有‘共同语言’?他肯和别人多说几句话,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进步了好嘛。”
“那他在小舒面前还是很积极的。”云鹤说。
“色令智昏呀。”方卓谛感慨。
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扭过脸看着好友,唇角上扬,声音却压低了。
“你说,小舒对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青梅竹马?”云鹤说得不太确定。
简舒华很漂亮,从他们刚认识起,就是云市名流圈的翘楚。少年知慕少艾,总会产生懵懵懂懂的感情,也包括他们。但乔桓的心思似乎更明显一些。
方卓谛摇了摇头。
“我是说秋杉。班群里有些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但也有几分道理,小舒……不会无缘无故对谁流露出特别的好感的。她很骄傲,眼界也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