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可就没有想那么多。
见秋杉莫名感慨人生,他下意识想要笑话她太上纲上线,但话到了嘴边,转念一想,却有些说不出来了。
林倚楼就坐在他隔壁,别的同学开玩笑起哄时,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除非她脸皮足够后,不然要是和男生传出什么八卦绯闻,女生总是会更容易受到风言风语的影响。
“唔,也是。”他逐渐迟疑,“被不相干的人指指点点,确实很不好受。但大家都这样啊……”
梁可坐起身,努了努嘴。
几个同班男生勾勾搭搭从更衣室里出来,突然有人喊了声:“伟哥去小卖部吗,帮忙带杯奶茶啊。”
似乎每个班都有个伟哥,“伟哥”还来得及接话,其他人也纷纷提出:“我要可乐。”
“我也要,记得叫他们多加点冰!这天气,热死了……”
“波霸奶茶吧!”
……
秋杉转了转头,将书抬高了一些,看着他们从绿操场经过,最后其中一个高个男生被他们推了出去,踉跄了一步,不大高兴地嘟囔着。
但他还是认命地挠挠头,转身走向另一边。
伟哥其实叫杜嘉炜,同音字,却也避免不了被取同一个绰号的命运。
看他这副反应,被同伴差遣去跑腿的活儿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可含糊道:“反正无伤大雅……”
秋杉没有直接回答,问:“哦,那把你换成他,你也乐意?”
“当然不。”他当机立断。
“……嗯?”
梁可目光往旁边飘了飘,试图解释:“我家里只是做点小生意的,不想出什么风头,我只想安稳点……你不懂,如果你总想着和大家唱反调,就算心意是好的,肯定也会遭人反感的。这是校园文化的一种氛围感……大家都这样嘛。”
秋杉嘴唇一抿,似乎是在笑。
不,肯定是在笑话他。
梁可知趣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要问江婉露什么事情来着?”
“没什么,就是她提醒我竞赛组很激烈,要多做点准备。”
“那倒是。”他点点头,“和校外那几个老牌对手,每次联考,老师都如临大敌,生怕我们平均分低了一两分……真是内忧外患啊。”
秋杉对他后半句话更感兴趣,虚心向他请教:“详细说说。”
有的没的聊下来,她的困意也没了,顺手将书合起来放在一旁。
“你是说,内患?”梁可歪头想了想,不太确定,“主要是奖学金和保送名额的问题吧,虽然这些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也听说过一些,你知道评奖都是根据校内排名和竞赛得奖这些决定的吧?”
秋杉点点头。
“保送名额就不说了,奖学金……这个矛盾已经持续好多年了。”梁可耸了耸肩。
这问题解释起来并不复杂。
信雅开出的奖学金非常优厚,给了特优生绝佳的机会。
至于学校本部直升上来的贵族子弟,既有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也不乏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尖子生。
“特优生觉得他们抢占了奖学金名额——精英生本来就不需要奖学金,也看不起这点钱,却还要跟他们同样看不起的特优生同台竞技……他们觉得不公平,毕竟精英生一开始就站在更好的起跑线上。”梁可瞥了一眼秋杉的脸色,怕伤害她的自尊心,尽量说得很婉转,“这意味着他们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原来的奖励。”
“但是精英生呢,他们靠自己的本事考到好成绩,就更看不惯他们唧唧歪歪……一来二去,两派就结下梁子了。”
梁可总结。
他说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飞快补充:“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我是说……特优生的确很需要这笔奖学金,学校本来就是用这些条件吸引他们报考的,他们当然希望能争取到。不然,为什么要来信雅呢?论师资,氛围,省实验那几所学校也不比我们差是不是?”
梁可都做好了秋杉会翻脸的准备,咽了咽口水,偷偷看她的表情。
没想到她很平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那确实可以理解了。任何涉及到金钱利益的事情,都肯定不缺勾心斗角。”
“是这样。”梁可出于好心,多提醒了一句,“所以啊,你要小心了,竞赛组里矛盾特别突出。要是和江婉露为代表的的特优生一派走得太近,那就意味着你会被另一派针对到死……”
在信雅,精英生虽然也是少数,但有钱人可不是。
秋杉点点头:“可我本来就是特优生,如果和精英生们拉关系,也没什么好处吧?”
梁可:“呃,也是……”
精英生不喜欢故作清高的特优生,但你若是跑去讨好他们,他们也未必看得上,还会丢失其他特优生的天然友谊立场。
但就算两边都不理会,也不可能独善其身的。
梁可叹息,揉了揉头发靠在树干上。
“好复杂啊。”
秋杉深以为然。
“唉,好好学习不好吗,非要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斗争。”她叹了口气,拎起书包起身。
“你去哪儿?还有半节课自由活动呢。”梁可在后面提高声音。
体侧后一般都是自由活动,体育老师允许他们中途出去买水,但最后还是要回来列队集合的。
她这样直接背起书包走,明显是提前要离开体育场了。
“没走,找老师请假。”秋杉言简意赅地回答。
“啊?你还要请假?”梁可麻溜地站了起来,跟在后面走了几步,“怎么啦,刚才跑步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哪里不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