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夫人请你过去。”
一抬头，眼前是位陌生的嬷嬷，清瘦极了，面颊凹陷进去，双眼却熠熠生辉，面上无什么表情，却板着脸，瞧着花烟心里发毛。
若是自己偷溜出去事情被这府上旁人晓得，一顿责骂是免不了的了，说不定还有一顿皮肉之苦，眼前这老嬷嬷瞧着并不大好相与的，想来不会替花烟开脱。
一路上，花烟心中都七上八下，跟着那嬷嬷来到这月府上正厅。
“老爷，夫人，人带到了。”
等走到正门口，那嬷嬷只在门口应了一句，便退到了门外站着，只留下花烟一人。
花烟略有几分无措，然长舒一口气后，还是小心提着裙摆，跨过了正厅那门槛。
屋内一股清香，然屋内是不曾焚线香的，那香气来自屋内的摆件，桌上摆了两盘新鲜荔枝，两只青花瓷压手杯。桌子椅子一类家什皆为紫檀，锦笼纱罩，金彩珠光，柜上摆着镏金菩提，青花罗汉图葫芦瓶。
这还是花烟第一次来。原在自己屋内时候，还当这月尚书是个什么不得了的青天老爷，两袖清风，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
花烟过去便行了礼，礼数极周全，挑不出半分错处。花烟原就是在宫中住了三年，若还能叫这些人挑出来什么毛病，怕也是白活了。
“拜见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知何事传唤女儿。”
这还是花烟第一次见素素的父亲。
倒是个好模样，刚过而立之年，气宇轩昂，身姿挺拔，五官端正，一袭青色深衣，腰间玉革带。然花烟一想是这人抛弃了师傅和素素十余年，叫她们在舞坊抛头露面维持生计，自己做缩头乌龟的模样，心中便是生出几分恶心。
这人倒也不像是花烟想象中那肥头大耳模样，不过转念一想，能生出素素这样女儿，想必容貌也不会差的。
至于那月家主母，倒是个寻常妇人模样，瞧着比那月尚书还要大几岁，极富态，珠光宝气，颇有几分菩萨模样。然花烟晓得，这人，必定是佛口蛇心，从花烟住的院子和那表少爷的嚣张便能窥得一二。
“如素，你来月家，也有三年了。不知住的可还习惯？”
那月夫人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极力作出慈母姿态，却叫花烟心中不由得直恶心。
果然是会问的，来府上三年，才晓得问习不习惯，她那侄儿欺负素素时候，不知她可问素素习不习惯了。如今素素都香消玉殒与世长辞，她才来这样说辞。
花烟心下不满，却也不敢明说，只得讪笑：“回母亲话，习惯。”
还不等那夫人回话，月尚书便开始吹胡子瞪眼，一番严父模样。
“你今日穿的是什么衣裳，不成体统，叫旁人看去，还以为我们月府如何虐待你了。”
花烟一低头，衣裳上好大一块灰尘印记，大约是自己钻狗洞进来时候留下的。
“回父亲话，刚来时走的急，摔了一跤，又怕耽误父母亲时间，故来不得换衣裳便是赶来了。”
这月家可曾虐待了素素，自己心里必然有数的，就此刻花烟身上的衣裳，还是那时候自己入宫前送给如素的，前几日翻箱倒柜出来，才发觉素素柜子里唯一能看的便是这一件了。
“哼，不成体统。一会你替她寻一件好衣裳，换好了再走。”
那月尚书半分不问花烟可是摔伤摔疼了，反倒是只在乎颜面，若是在宫中时候花烟就知道师傅和如素遭遇，必定一早就把她二人接出月府。
只是眼前这两人实在可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把自己叫来，嘘寒问暖，必定有什么谋划，如今自己身份，还不大防得住，实在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