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之后,各人这才抬起头观赏鱼贯而入的舞伶,细舞薄纱,鬓钗横斜,时而婉转多姿,时而气势如虹,细细品味之际,乐声已戛然而止。
蟠龙金座上之人睥睨着殿下群臣,“今日国宴,孤向各位介绍一位重要来客。”
随着手指的方向,一着淡墨色华丽柔缎的男子起身向大家微笑示意,殿下之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君上的左边还坐着一位这样如玉般的公子。
细端详之下这位公子看起来倒也温文儒雅,只是额前那缕蓝黑色的长发以及那苍白的脸色很难让人与斯文联系在一起。
大臣们互相望了几眼,这莫不是又是哪个妃嫔所生的还未封王的皇子?
坐在右侧上首的微生玉漓与淡墨色公子正好斜对,细观察他的行为举止,微生玉漓觉得这人绝不是泛泛之辈,正打量之际,那人刚好抬眼与微生玉漓对视,只见淡墨色公子那满含笑意的双眼瞬间幽暗深邃如寒冰,眨眼即逝之后又是温润的笑容,微生玉漓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怔怔着还未回神,耳边又传来那威严的声音,“此乃南疆三王子九尽,此次前来是表明与我中土和睦相处,我们自当要盛情款待!”
“君上圣明。”底下齐声皆是溢美之词。
接下来,无非就是畅谈两国友好邦交之理想,以及各大臣们对南疆三王子的恭维,微生玉漓与公仪澈也只是随声附和几下,况且两人也无心情面对这些陈词滥调,因为在听到南疆三王子这几个字在大殿中回旋时,两人拿酒杯的手都颤了一下,这三王子竟然就是这重要来客?
他俩人辛辛苦苦探查的三王子竟然此刻就站在这大殿之上!
按捺不住的公仪澈不停地向对面毫无反应的微生玉漓眨眼示意,可微生玉漓仍旧是微笑着自斟自饮,并不搭理就差拍桌而起的公仪澈。
“微生君,”袅袅乐声下蟠龙金座上的至高之人爽朗一笑,“昔日,孤夸你堪比女子倾城的容貌,今日看来,你可要被这三王子比下去了,哈哈……”
底下群臣均附和着举杯轻笑,微生玉漓斟了一杯酒,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君上说笑了,玉漓哪能与三王子相比,这杯权当是为三王子接风洗尘。”说着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墨色眼瞳三分笑意七分柔和,面容一如平常和煦如春风。
一旁的公仪澈满心的不屑,每次都这样打压我们地方君王的气势,生怕显示不出你那唯我独尊的地位,不屑归不屑,可公仪澈心中还是谨记着微生玉漓来之前嘱托的话语,“收敛锋芒,以拙藏灵,一切都会过去”。
“小王早就仰慕微生君谦和的为人与独步江湖的折扇武功,”斜对侧的九尽端起酒杯向微生玉漓微微示意,“今日一见,这浑身散透着的温润气质果如所传,可这一纸折扇……”
大殿之上的九尽微一停顿,眼角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旁侧的公仪澈,“他日闲时,小王必将领教领教微生君的折扇功夫。”
这领教之下的唇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狠戾,接着隐于觥筹交错之中。
“想必这位就是君上口中的公仪君吧?”九尽又倒了一杯酒面向公仪澈微笑询问着。
“三王子多礼了,在下正是。”匆忙站起的公仪澈不小心将杯中酒洒出一些,慌乱的眼神触碰到微生玉漓后又紧接着恢复到以往的沉稳镇定,“此杯也算是为三王子接风洗尘。”
就在公仪澈举杯饮酒之时,九尽那微眯的眼睛在琉璃灯下折射出些许蔑视与不屑。
“那大家既已相识,趁着国宴孤就再宣布一件事情。”高高在上的君王威严不可侵犯,“为了表明中土与南疆的友好,三王子决定迎娶我朝公主为三王妃。”
“恭贺君上。”底下群臣皆举杯庆贺,唯独微生玉漓与公仪澈心中若有所思我朝只有两位公主,均都未过及笄之礼,这三王子是真要迎娶?
“呵呵,可惜孤的两位公主都还小,没法出嫁。”面对群臣恭贺,略带笑意的君上摆了摆手,转而折眉面向微生玉漓,“不过,据孤所知,微生君的妹妹微生玉落去年已过及笄之礼,生的是国色天香,若是嫁与三王子为妃,那也是一对璧人啊!”
一席话惊得微生玉漓与公仪澈皆是目瞪口呆。
纵使他微生玉漓再敛去锋芒,再谨慎以对,再隐忍相向,也不敌这一句嫁妹为妃啊!
心底顿时如倾覆的江河般汹涌无止尽,脑海也如同被万马平踏空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