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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柳小狗没有心的(2 / 2)


柳仪景强撑着,剑刃死死抵着越清规的喉咙,划出了一条不浅的血痕。

“柳仪景,你胆敢伤清规半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谢霜华沉声道,“你现在放开他,我还能从轻发落。”

“哈哈哈,从轻发落,什么从轻发落!我行下了那么多恶事,害死了那么多人,还祸害了那么多同门,如何从轻发落?到最后?还不是要我死么?”

柳仪景的双眸通红无比,周围还聚集着无数凶尸,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所有人都准备着给他最致命的一击,好一举要了他的命。

“我没错的,错不在我的,是老天不公,是师门有负于我!是修真界愧对了我!我不会认输的,死都不会认输的!”

“大师兄,你只看到我如何伤别人,可都没看见,别人是怎么伤我的!是你们?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脏了,臭了,烂了,彻底低贱到了尘埃里。你们?所有人都见证了我的不堪,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不要!”

洛月明伸出手去,失声惊叫,就见柳仪景一剑割开越清规的喉咙,然后?将人狠狠往尸群里一推。

那些凶尸闻到了血腥味就跟不要命似的,纷纷扑了过去。伸出利爪,试图把越清规撕碎!

柳仪景捂着肚子,趁乱逃了出去,他拼命地跑,拼命往前跑。

就像当?初他有一次从地牢里逃出来,拼了命地想要逃出去。

可还是被柳宗师抓了回去。

“你这贱奴竟然还敢逃跑,看来还是本座对你太好了,这才让你有了可趁之机。今夜,本座绝对不会轻饶了你,必定赏你酣畅淋漓的两百鞭子。”

不管事情?发生了多久,那些曾经的噩梦宛如附骨之蛆,如影如随。

不管他多么想忘记,就是没办?遗忘,在夜以继日地折磨之下,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所有人都讨厌他,厌恶他,憎恨他,所有人都觉得他脏,觉得他贱。

从前没人爱过他,以后?也不会有人爱他。

世人独爱洛月明,无人爱他柳仪景。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柳仪景终究没了力气,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死死捂住肚子,眼泪就在眼眶里将落未落。

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去,似乎想要找寻什么人。

“越师兄,越师兄!你怎么样了,越师兄!”

洛月明双膝跪地,两手死死按住越清规的脖颈,大声唤他。

越清规双眸失神,仿佛不知道痛,也听不见声音,瘫倒在血泊里,眼睛仍旧望着柳仪景逃走的方向。

鲜血从他的喉咙处喷了出来,沾湿了衣衫,淋湿了地面,溅了满脸。

“越师兄,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柳仪景手下没了力道,没割断气管,你不会有事的!”

待处理完了尸群,洛月明招呼着几个人过来将越清规抬到干净的地方。

又寻来水囊纱布,还有止血的伤药,由两个人拉了条帘子,暂且挡一挡。

谢霜华见越清规双眸失神,抬手在他眼前一挥,沉声问他,是否能听见。

越清规也不答,整个过程中一声不吭的。

直到处理好了伤口,洛月明才大松口气地道:“幸好柳仪景当?时灵力溃散得厉害,手上没有力道,否则那一剑下去,越师兄的头都要被生生割掉了!”

顿了顿,他又疑惑道:“没理由啊,柳仪景灵力溃散了,尸群都不受他控制了,怎么越师兄还……”

“月明,你随我出来一趟。”谢霜华起身,将伤药放在了越清规的面前,抬步往外走去。

洛月明亦步亦趋地跟着,满脸不解地问:“大师兄,越师兄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柳仪景摄了魂?怎么看起来痴痴呆呆的?要不然,我用通灵海帆试试?”

“不必了,他若不肯清醒,即便你吹断了通灵海帆,也未必管用。”谢霜华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冤孽,我们?师兄弟五人,除了玄度之外,皆已破道,此番不知清规是否能重?拾道心,重?回正道。”

一径逃出了很远,柳仪景没日没夜地逃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满修真界乱窜。

他不敢停下,生怕有人追了过来。

也不敢闭眼,只要眼睛一闭上,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越清规的脸。

被割开了喉咙,鲜血成水注状喷涌而出,飞溅在了他的脸上。

那鲜血鲜艳滚烫,成了柳仪景近期的噩梦。

只要他敢稍作停歇,就会想起越清规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当?时越清规没有半分反抗,眼中是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一直望着他的方向。鲜血淌进?了他的眼里,落在了他的眉间。

直到柳仪景丢下他逃跑的那一刻,越清规的唇角还在蠕动,无声地唤他“茵茵”。

他不是柳茵茵,即便以前是,现在,以后?,他都不再是那个六识不全?,每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柳茵茵了。

可越师兄仍旧同当?年一样朝气蓬勃,满身都是书卷气,连晚风都对他格外温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而不像自己?,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就如同坟墓里的枯骨,坟头的灵幡,在某一个昏黄的傍晚,半死不活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卑微且狼狈,所有人都看不起他,瞧不上他。

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像是看着一条丧家之犬。

柳仪景厌恶那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他不止一次在大师兄,小?师弟的眼中看见那种?神色,现如今连越师兄都敢用那种?眼神望着他了。

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柳仪景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条人人喊打的疯犬,一个死性不改,恶|贯|满|盈的畜生。

杀人了。

又杀了一个人。

这一回,他杀死的是他的同门师兄。

那个同他一样可怜,却因为忘却了过去,而成长?为温润如玉仙门名士的师兄。

所有人都能遗忘过去,偏偏只有他柳仪景怎么都忘不掉。

想要忘记的事情?,总是历历在目,渴望释怀的过往,又总是耿耿于怀。

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恶|贯|满盈的畜生。

一个手刃了同门师兄的叛徒。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日夜,又累到昏厥在地多少次,把自己?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灵力溃散得厉害,腹部?一直胀得难受,一路上时不时就腹痛如绞,疼得他满头大汗。

终于在一个傍晚,柳仪景拖着疲倦的身子,来到了一个镇子。

雨后?的人间小?镇,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腥气。

街头上行人不多,多是些妇人挎着菜篮子出来买菜,也有几个出来玩乐了一整日的富家公子,借着酒劲儿调戏着过往的良家妇女。

“卖包子嘞,卖包子嘞!三文钱一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不好吃不要钱嘞!”

柳仪景的目光瞬间被卖包子的小?摊吸引住了。

手扶着破旧的巷口,目光恶狠狠地望了过去。

小?师弟当?年就是因为在人间偷包子,被人抓起来抽打,才被路过的大师兄所救。

后?来带回山中,小?师弟从此后?眼里再也见不得包子了。

哪怕是别人在他面前吃,他也要生气地大吵大闹。

那时大师兄为了照顾他的情?绪,遂私底下同山中的伙房说过,不准再包包子,也不准其他弟子在洛月明的面前吃包子,甚至提都不让提。

看看,大师兄多么会照顾小?师弟的情?绪啊。

不过就是因为洛月明小?时候偷包子,被人毒打了,不光彩,大师兄就让所有人都不能吃包子。

可是自己?呢,他从小?就被柳宗师玷|污了,比起洛月明小?时候偷包子,这段被侮辱了长?达数年的经历,更加不光彩罢。

大师兄怎么不说照顾一下他的情?绪,把柳宗师给杀了呢?

怎么就不说怕他触景生情?,把天剑宗一把火烧了呢?

这就是被爱与?不被爱的区别。

柳仪景从来都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没人爱他,他也不会爱别人。

他没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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