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这?样说,但韩忱还是立刻给她发了个?定位,温倾赶忙让司机调转方向去了郊外。
今天天气很好,天边云蒸霞蔚,大朵大朵的云彩透着橘黄色和刺眼亮白的光,像是直接穿破云层迸射出?来。
温倾见着韩忱的时?候,他正一个?人靠在车旁,旁边的地上散落一地的烟头,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还夹着一只香烟,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倾赶忙付钱,下?车的时?候韩忱正好抬头看过来。
他的眼底是罕见的冷漠,面?无表情,一直如此停顿了好几秒钟,才像是突然认出?她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上前帮她把车门合上。
“怎么还真过来了,就不?能让哥哥一个?人静静啊?”韩忱低笑,声音格外温柔,就好像刚才那?个?冷漠的他完全是她的幻觉。
钱给了,也关了门。
出?租车司机慢腾腾地把车开走?。
温倾被他刚才的样子吓着,一时?之间有点害怕,声音低哑,带着哭腔:“我担心你。”
她看着韩忱,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觉得他靠她很近,又离她很远。
韩忱点了点她的鼻子,语气淡淡:“多大的人,还哭?”
“哪有?”温倾扁了扁嘴,伸手想要拉他的手。
韩忱忽然转身,和她的手刚好错开。
“走?吧,哥哥送你回家。”他转身走?到自己的车旁,顿了一下?,把后座的车门打开。
温倾看了眼身后,这?是乌溪最大的一处墓园,这?个?时?候他突然来到这?里,是想他的家人了吗?
“哥哥,要不?要……我陪你上去看看?”见那?满地的烟头就知?道他肯定还没来得及上去。
韩忱顺着她的视线向上看:“要不?,你在这?里等我,哥哥一会儿就下?来?”
温倾启唇,牙齿在下?唇上咬出?深浅不?一的印子:“我想陪你上去。”
她不?想放韩忱一个?人。
“也行?。”韩忱笑了,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深,可是眼底,却带着她怎么也读不?懂的情绪。
韩忱引着她上去,墓园里除去行?人通过的主干道和支路,几乎都是四四方方的墓碑。
这?个?地方环境一般,草坪缺一块少一块的,周围栽种的杉树隐约可以看见枯黄的枝干。
地上也满是落叶,踩在脚下?时?不?时?发出?脆响。
看得出?来韩忱经常过来,韩家那?几块墓碑比周围的要干净不?少,也不?像其他祭台上放满了腐烂的鲜花祭品。
他走?到墓碑前,轻门熟路地把墓碑上的杂物收捡走?,又从?包里掏出?卫生纸仔仔细细地擦拭着。
乌溪多雨,墓碑上的污垢浮于表面?,简单擦拭一下?便亮堂了不?少。
他的动作缓慢但却仔细,擦完韩忱父亲的墓碑,紧接着是韩忱母亲的,这?里最新的那?块墓碑,居然是他爷爷的,本是最年长的那?个?,却是个?新坟,世间万种苦痛,唯有白发人送黑发人最令人心碎。
几块墓碑中间的那?个?一个?小孩子的,墓碑上刻着名字,韩星,他妹妹。
两个?大人的照片略显端庄,日晒雨淋的时?间太长,照片已经褪去了颜色,变成?了黑白的。
两个?人都温和地笑着,韩忱妈妈笑起来眉眼弯弯,一双眼睛和韩忱如出?一辙。
而他的爸爸,看上去是位极其富有学识的人,眉目和缓,想来脾气应该是很好的。
韩忱应该是遗传了母亲的长相和父亲的性子,如果当初没有意?外的话,这?样一个?家庭的孩子,应该是备受宠爱的吧。
而不?是让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成?人。
韩忱擦好韩星的照片,指腹停留在她的照片上,脸色在暮光中显得有些苍白。
温倾淡淡出?声:“或许是她来乌溪一趟,觉得这?里不?是她喜欢的样子,所以又回去了。”
韩忱抬头看她,她又道:“说不?定,她这?一世已经去了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了呢,算算时?间,她现在应该要高考了,你猜韩星成?绩会怎么样?”
韩忱轻笑,眸中的阴郁散了不?少。
韩星从?小不?爱读书,如果真的高考,怕是整个?人都愁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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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倾被韩忱带出?墓园的时?候,天已经开始黑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种地方晚上她应该哭得很阴森才是,但可能是因为逝去的是他的亲人,所以她非但不?害怕,反而还有一点安心。
她陪着他,坐上车。
温倾本来想坐他旁边,但是韩忱还是直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她抿了抿唇,顺从?地坐上车。
“送你回学校?”
韩忱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她拉开距离,温倾心里一哏,第一次没有刻意?迎合他的想法,道:“我东西落你家里了,今天先不?回学校了吧。”
这?是她头一次提出?要在他家里过夜。
本以为这?样会让他开心点,没想到,韩忱只是垂眸帮她把安全带扣好,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从?驱车到停下?,中途他们?都没再?说一句话。
韩忱一直不?说话,温倾也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得到今天赵柔一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在刻意?疏离她。
韩忱在车库停好车,然后进到电梯,出?电梯,开门。
大门打开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漆黑,他伸手在墙壁上摸了一下?,整个?客厅立马变得亮堂。
韩忱弯腰换鞋的时?候顺便把温倾的拖鞋也拿了出?来,然后问她:“饿不?饿?”
他不?说倒还好,一问,温倾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他应该也没吃吧。
温倾点头:“你呢?吃晚饭了吗?”
韩忱摇头,然后走?进厨房。
温倾换好鞋子之后跟着他进到厨房,看他洗手,她也跟着蹭过去把手伸出?来。
韩忱会意?,帮她把袖口?挽好,习惯性地从?旁边挤了几泵洗手液,搓出?泡沫,在她的指节上轻轻搓揉。
温倾:“要做什么?我帮你吧。”
韩忱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挪到一旁,语气放缓:“不?用,小心点,别烫着了。”
他两天没回家,冰箱里没什么新鲜的菜,只能从?下?层取出?一包水饺,再?煎个?蛋,配上牛奶。
勉强算得上丰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