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折璃的嘴角抽搐了两下,一手拍在自己脑门儿上。
很显然,出手太急,殃及无辜了!
她将这位倒霉的仁兄同样拖进房中,小心翼翼掩上了门,先把自己和其中一位丫鬟的衣裳对调,换完之后,目光落在了第四人身上。
如果没有记错,老魔头手下从属脖颈后面都刺青鬼面,其中的纹样象征着身份,她挨个儿瞧过去,果不其然,其余几人都有标记,唯有这位仁兄脖颈白白净净。
而且——她探了探鼻息,心顿时凉了大半截,那一掌不过五分力道,只求将人拍晕,可是此人经脉紊乱、气若游丝,感觉随时都会死!
这下可怎么办?
一走了之,到底于心不忍,但若是背上这么个累赘,只怕想要在鬼蜮脱身就难了。
更要命的是,她下手不重,这几个魔族随时有可能醒过来,当下一分一刻都耽误不得!
辛折璃咬了咬牙,将发髻束成丫鬟头,如游鱼一般顺窗而下,先是用一对镯子在市集上换了张足底生云符,又寻了一家深藏在窄巷中人迹罕至的茶楼,好一番周折才将人带了过去。
当家掌柜的神色狐疑,目光在她和她背上背着的男人之间逡巡。
“掌柜的别见怪,”辛折璃将方才仅剩的银元推过去,仓促之间胡乱编排道,“我和这位.情郎哥哥自幼便是相识,只是爹爹看不上,为教他死心还打伤了他,我们是逃出来的,若是掌柜的不肯成全,我二人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挤了挤眼睛,可惜眼泪没能挤出来。
那掌柜的收了银元,一脸讳莫如深,“夫人放心,老夫是过来人,该懂的都懂。”说完便让小厮搭把手,将人抬至二楼最里面的客房,此处装潢简陋四下跑风,桌椅板凳全缺胳膊少腿。
很好,此情此景,他们看起来真像一对亡命天涯的苦情鸳鸯。
如此数番折腾,辛折璃早就疲累不堪,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男人拖到床榻上,自己则将几个小凳一并,勉强躺在上面。
留在此地过夜绝非明智之举,只要那些从属未能按时将人带回去,老魔头必然震怒,说不定一气之下便封城搜寻。
以她现在的身子骨,与之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阖目,在朦胧之中沉沉睡去。
翌日晨,辛折璃还在梦中,便被一声陡然响彻耳边的男声惊醒过来。
“啊!”榻上的男人面带惊恐地环顾四周,指着她一叠声喝问,“你是何人?我为何在此?你都做了什么?”
辛折璃原本理亏三分,但被人如此劈头盖脸地逼问,自然也没什么好脾气,“这位公子,我要是谋财害命,你岂还有命在?”
那人冷声道,“哼,谁知道你图什么?”
辛折璃几乎要被气笑了,“除了谋财,你还有什么可图的?”
谁知那人指了指自己,理直气壮地说道,“昨日趁我昏迷之际,你有没有轻薄于我?”
一口热茶登下喷了出来,辛折璃掩面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完全正过身来打量面前的男人。
他面容苍白如雕玉,修眉入鬓,那双斜斜飞起的桃花目流眄笑意,眉心之间隐隐有颗红痣。穿着雪青素面直缀,通身了无坠饰,此刻墨发半散,却是一派清疏慵懒。
一言以蔽之,的确是副值得垂涎的皮相。
辛折璃恶从心起,反而无赖地扬起下颚,“你也知道这婆娑城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姑奶奶我就是找你玩玩又如何?不妨告诉你,杀人放火,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人果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指着她“你”了半晌,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略过三道黑影,腥风过后留下一串尖鸣声,辛折璃疾步上前查看,心中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男人在她身后闲闲说道,“是那些魔族用以搜寻逃犯的天鹫,啧啧,出动了这么多,想来城中出了大事了。”
被点名的“逃犯”面色登时一变,这异动落在那人眼中,竟然幸灾乐祸地拍手道,“怪不得姑娘东躲西藏,原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哪。”
辛折璃怒道,“你不也同样身陷此处,有什么好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