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礼没有回头，但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
他看着秦路，轻轻重复了一遍：“……要去留学？”
叶沐言咬着牙站在他们二人身后，盯着傅礼的眼睛微微发红。
“傅礼，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说过我们还能有未来……”
“是你帮的他？”傅礼突然回头，眼神冷漠得让叶沐言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刘祁那边徐文替我看着，他不会有机会替沈在青办理手续。剩下的人中，只有你有这个可能。”
叶沐言张了张嘴：“我是帮了他，那也是他要求的！难道你还想继续把他留在身边吗？傅礼，我承认我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但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你一开始找这个人不也是因为我？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突然变成这样！”
傅礼脸色有些可怕，他冷冷对叶沐言吐出两个字：“出去。”
“你……”叶沐言气得说不出话，深吸一口气道：“我去外面等你，一会儿我们再谈一次。”
他转身带上门，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傅礼和秦路两个人。
傅礼靠在床尾的柜子上，死死盯着秦路：“叶沐言刚刚说的是真的？”
秦路有些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出国读书，这是最好的避开熟人进行脱离的方法。
傅礼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艰涩开口：“为什么要走？”
秦路觉得他这个问题问的奇怪。
“傅总，我们的合同结束了，您已经不需要我这个替身了。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以来您对我宽容的照顾，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秦路斟酌着词句，“……虽然您看起来跟叶先生有些矛盾，但我相信人际关系中的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好好沟通，就一定不会产生大的隔阂。”
他仰起头，对傅礼笑了笑：“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也知道您挺满意我这段时间的工作，这就够了。”
傅礼：“……工作？”
他似乎只听见这个词，面孔有些僵硬。
秦路：“啊，对啊，这不是刚刚结束吗。”他扬了扬手里那份合同，看起来挺开心：“傅总您刚刚可是签了字的。”
傅礼：“……”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的确，是他先提出了解除合同，是他先签了字……但是他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让秦路逍遥自在地离开他身边跑去国外！
傅礼脸色铁青：“我不同意，你不能出去读书！”
但这一次，向来在他面前十分顺从、听话的秦路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
傅礼头一次看到秦路这样干脆、毫无畏惧的明亮眼神，他听见对方愉快地说：“老板，我辞职啦！你已经无权干涉我的决定了！”
俨然是一副重获自由、欢欣雀跃的幸福表情，如果这是一张画，那名字大概是《打工人下班后》。
傅礼……傅礼眼前一黑。
***
十二月份的B市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来来往往的人们穿上了厚重的大衣。枝头仅剩的枯叶也徐徐落下，飘落在人行道上，被路过行人一脚踩过。
病房里，秦路吊着一条腿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一阵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果然是护工帮他打饭回来了。秦路闻到香喷喷的肉味，瞬间咧开了笑容：“姐，今天是有肉吗？好香啊！”
护工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身材微胖，人挺朴实。她用大嗓门笑着对秦路道：“可不是吗，今天有你喜欢吃的青椒炒肉。”
秦路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撑着病床坐起来：“快给我快给我，好饿好饿。”
他现在住的是八人一间的普通病房，每到饭点其他病人的床位就会飘过来浓郁香气，惹得秦路口水直流。自从一周前他把前老板傅礼气晕在医院，秦路就连夜转院，拜托刘祁帮忙安排进了个普通病房——当然也就没有了单人病房的高级待遇。
一开始还有刘祁时不时给他送点爱心餐，后来被徐文知道后醋性大发，也没了。
刘祁本来也想给他找个好点的病房，但秦路严词拒绝：他现在是无业游民一只，没钱住好病房。
听得刘祁一脸问号。
事实上，秦路心虚得很。
他真的没想到，傅礼在听了他那一番真心剖白之后，会被气到直接晕倒，吓了秦路一大跳。那会儿他腿还打着石膏，只能大声呼救让人来把傅礼抬了出去，自己则是迅速准备转院，并收拾了自己在傅家别墅的一些零碎就直接跑路——傅礼这么生气，醒过来不会找他麻烦吗？
就在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也确实有人上门来试图找过秦路，毕竟他现在腿伤了也跑不了。但秦路还是尽量避开了，实在躲不掉就一律沉默对抗，就算是傅礼的高级助理来了一次，秦路也同样拒绝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