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沉痛地看了宜妃一眼,这才继续了刚才的话题:“虽说我现在已经是个出家人,但还是放不下自己的亲生骨血。你们在后宫中,且帮我多管束着他。”
皇后提问:“怎么个管束法?”
太后:“让他多锻炼锻炼,我也不求他像先前那样每天练武一个时辰了,但每周至少得有…两个时辰吧。”
皇后:“实不相瞒,这有点困难。”
太后:“怎么个困难法?你们六个还搞不过他一个?”
皇后:“不是,那个,他根本不来后宫啊。”
太后:“他不来找你们你们就不能去找他?”
皇后:“太后!有宫规的啊!”
秦婉琬也崩溃道:“后妃难道不是应该规规矩矩地留在后宫里等着皇上来吗!”
昭妃也惊恐道:“直接去找皇上不会被打五十大板吗!据说皇帝超级讨厌打扰他理国事的人啊啊!”
太后:“你们到底把我儿子想象成一个什么玩意了啊!!他是那种人吗!”
太后平静了一下:“好吧,宫规是确实存在的,但是你们可以去求见皇上啊,你看你们一个个花容月貌的,皇上现在年方二十,气血方刚,怎么能够拒绝?到时候你们再加以规劝,相信他还是会听的。”
皇后:“好的,我们会尝试的。”
秦婉琬心说:他昨晚就拒绝过。
然后秦婉琬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太后娘娘,皇上他记仇吗?”
那一刻,秦婉琬成为了这个院落里的焦点,她一低头就看见了德妃惊恐又期待的眼神。下一刻,众嫔妃将期盼的目光转向了太后。
太后大概感受到了嫔妃们热烈的目光,端起茶杯道:“这个要看得罪他的人具体干了什么——说实话阿彦还是比较大度的,不过从小到大的确没什么人去招惹他。”
贺荣贵妃战战兢兢地补充道:“如果有人…说了他坏话…”
太后:“哈哈,我还真没见过人说阿彦坏话,从小他就挺会做人的,这倒是和他爹一脉相承——等等,不会是你们…”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琬妃端着茶杯,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蠢到爆炸的问题,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吗!
难道自己在宫里呆了一年变傻了吗!
太后沉思了片刻,推测道:“所以是因为他不常常来后宫?这个我理解啦,的确应该说一下,你们,尤其是薇儿,骂他的时候没带上他祖宗十八代吧,如果带上了可能真的会被这小子记恨——去道个歉就好啦。”
众嫔妃又十分有默契地噤了声,最后贺荣贵妃十分有勇气地打破了沉默,解释道:“祖宗十八代是没有带,但是…”
太后宽宏大量地道:“只带了我?我们大梁的国风还是要内敛一些的,作为皇室中人,还是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虽说我是不在意区区言语的,但是你作为贵妃,是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的,就算是私下里也得注意啊。”
贺荣贵妃欲言又止之后,羞愧地低下了头:“是。”
其他嫔妃在一旁看着不敢说话,虽然她们很确定贺荣贵妃说话从来不会问候别人的家人,言行举止也称得上是个淑女——但是怎么能让太后知道自己在皇帝背后说皇帝活不好啊!!
就算是太后宅心仁厚,这种事情说出来肯定会尴尬到爆炸啊!!
于是她们一同看向了满脸通红的贺荣贵妃,决定以后对这位背锅的姐妹好一点。
嫔妃们和太后一直聊到夕阳西下才打道回府,太后把她们送到了护国寺门口后就回房休息了。
山路颠簸,从小便晕车的秦婉琬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遂掀起帘子看天边的晚霞。
今天的晚霞和她入宫那天看到的极为相似,都是红色的云霞镶着金边,天空湛蓝。
贺荣贵妃也靠了过来,幽幽地对着琬妃道:“从前我还在草原上的时候,每天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看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专心看云彩的秦婉琬没听出贺荣贵妃话里别样的情绪,只托着腮,感慨道:“骑着马看晚霞,想必是很美妙的一件事了。”
贺荣贵妃的声音又加上了一层冰冷:“对啊,且那段时间也从不会人让我背黑锅,是段纯洁美好的青春年华呢。”
秦婉琬这才知道贺荣贵妃说这些话的意思,不由得冷汗直冒,求饶道:“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要不下次来我寝宫要什么拿什么,房子给烧了我也没意见。”
见秦婉琬认错,贺荣贵妃这才嘻嘻一笑:“这个还是算了吧,姐姐我没那么狠,就跟你提一句,在座的诸位可都欠我一个人情呢。”
坐在一旁皇后安抚道:“好好,以后会给你补偿的。”
见皇后应和,贺荣贵妃志得意满的微笑还没成型,就又听皇后说,“可是在背地里,又是谁编排皇上编排得最起劲的呢?”
贺荣贵妃气结:“皇后你!”
皇后安抚地摸了摸贺荣贵妃的脑袋,安抚道:“所以有什么事回宫再说吧,琬妃本就受不了山路颠簸,放她一马吧。”
贺荣贵妃冷哼一声,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着琬妃苍白的面色却默默止住了话音。她一边把自己身边的枕头递了过去,一边恶狠狠地对着琬妃道:“那今天就先放过你。”
听了这话,秦婉琬点了点头,接着抱着枕头,在轿子里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