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散时,已?经是?二?更时分,雪依旧扯絮一般下个不停,沐桑桑洗漱完回?来时,赵恒也已?经换好?了便服,正坐在寝间的短榻上等她,面前?的小几上摆了一壶酒,又有两只杯子,几碟干鲜果品。
沐桑桑不由便是?一怔,席上他?喝的不少,难道还要喝吗?
她在妆台前?坐下,宋意上前?给她解发髻,沐桑桑便从镜子里悄悄看赵恒,他?正拿着银壶斟酒,一仰一抬之间,一杯酒就?下了肚,跟着又斟了第二?杯。
沐桑桑忍不住道:“陛下,少喝些吧。”
赵恒看着她,她的发髻刚刚拆散,一头乌亮的头发像瀑布一般倾泻在肩上,越发衬得她雪肤花容,赵恒心中一动,起身走过去,拿起了妆奁中的嵌螺钿牙梳,吩咐道:“都退下吧。”
门很快合上,屋里暖洋洋静悄悄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沐桑桑无端就?有些紧张。
赵恒握着她凉凉的长发,牙梳慢慢梳下来,声音低沉:“我来给你梳。”
发梢处有些软,偶尔有几根纠缠在一起,他?便耐心地用?梳齿轻梳开,绝不会弄疼她,沐桑桑从镜子里看着他?,他?也从镜子里看她,黑眸亮的惊人。
沐桑桑的心越来越软。在缠绵的情?思中,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陛下,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赵恒停了下来,轻声道:“只有我们两个,叫我的名字就?好?。”
沐桑桑怎么也叫不出口?。肯定没有连名带姓一起叫的道理,难道要叫他?“恒”?好?生肉麻。
她红着脸没有答应,心里想着,要么就?这么含糊过去吧,却听他?说道:“你有没有乳名?”
沐桑桑轻声道:“乳名便唤作桑桑。”
“哦?”赵恒从身后圈住她,弯了腰将?头放在她肩上,对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正是?忘了问你,为什么叫做桑桑?”
耳朵上一麻,沐桑桑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我学?说话时,我三哥正在学?认字,正好?在认桑字,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居然跟着他?学?会了,所以我生平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爹也不是?娘,就?是?一个桑字。”
“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赵恒低低地笑着,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尖,“也是?有趣。”
沐桑桑被他?撩哦拨得越发六神?无主,只得握住他?的手,微着说道:“别,我,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
“唔。”赵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吻得越发炽烈,“明天再说也不迟。”
此时已?经夜深,不是?说话的时候。
沐桑桑心里知道应该早些说清楚,然而此时如同大海中一叶小舟,只是?浮浮沉沉身不由己,哪怕是?想说些什么,一开口?时也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渐渐地,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赵恒的脸越来越近,眸色越来越深,沐桑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她在清醒与迷糊的边缘断断续续地央求着他?:“你,灭了烛吧。”
昨天新婚不能灭烛,天知道与他?坦诚相对时她有多窘迫。
耳中模糊听到赵恒应了一声,然而光亮并没有消失,他?稍稍离开了些,似乎是?想拉开些距离更加清楚地看她,沐桑桑徒劳地劝阻着他?:“别,你灭了烛吧。”
他?离得近了些,声音喑哑:“我想看看你。”
沐桑桑心底一荡,低呼一声,胡乱扯过手边一件什么,蒙住了脸。
那恰好?是?件红绫的小衣,赵恒眸色一暗,顺手扯下了帘幕上的金钩。
红绡帐落了下来,沐桑桑很快忘了烛光,忘了世上其他?的一切,唯有攀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引领下动荡颠簸,在痛楚与喜悦的边缘无休无止……
沐桑桑是?在半夜醒来的,额头上出了汗,手心也有汗意,抬眼看时,龙凤红烛还在燃烧着,红绡帐中一切都像笼着一层红色烟雾,嗓子里干干的,大约是?那时候哭得太多,呢喃了太久。她想要起身喝水,才发现自己被赵恒搂得紧紧地在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她轻轻挪开他?的胳膊,想要悄悄起身,哪想赵恒立刻就?醒了,睁眼的同时问道:“怎么了?”
他?一动,她才觉察到他?身上什么也没有,脸颊上火烧火燎起来,她闭着眼睛背对着他?,低声道:“没什么,我想起来喝点水。”
“你别动,我给你取。”赵恒很快坐起来,探身去床头的格子里取温盘。
沐桑桑一动也不敢动,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却在此时,她察觉到自己身上是?清爽的,努力回?想起来,在她累得睡着之前?,他?似乎去取了水给她擦拭。
沐桑桑咬着嘴唇,悄悄钻进了被子里,羞耻地几乎要落泪。
然而很快,赵恒端了水凑过来,揭开了被子:“喝吧。”
他?很快发现她眼角似乎还有水色,脸颊和脖颈也蒙着一层淡淡的粉,在红烛的映照下如粉荷雨润。
心中一荡,赵恒搭上了她的腰,声音喑哑:“还疼吗?”
起初她勉强能跟上他?的节奏,后面便又开始湿着眼睛小声求他?停下,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幅模样有多诱啊人,天知道他?要拿出多少意志,才能强忍着放过她。
沐桑桑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低了头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不会被他?看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