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真的失去意识,而是景逸然施针之后让他陷入了一种假寐状态。虽然身体不能动,旁人看着与昏迷无异,但实际上他本人却是清醒的。
早就料到会有人借机在皇帝面前中伤他,楚之墨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躲清静。自证清白是证不了了,毕竟本来也存了这样的心思。只不过他也不乐意被人轻易就打倒,索性装晕。
望着空荡荡的药碗,楚之墨眼神深邃,好一会儿才抬手递出去:“这孩子的心思也越来越复杂了,他恐怕谁都不信。”
“可是是王爷救他出火海的!”虚怀有些愤愤的道。
“本王为什么要救他呢?明明他死了,本王才是最大的得利者。”楚之墨问出皇帝心底的疑惑,虚怀一下子傻了眼。
景逸然也相当不理解:“对啊,你为什么要救他呢?不救他的话,哪有现在这麻烦事?”
楚之墨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闭上眼没有出声。
他只是想到了多年前孤独无依的自己,这才一时心软。
喉咙口蓦然传来一阵毛躁,他掩嘴咳了两声,一阵腥甜猝然涌来。再次拿开手的时候,用来掩嘴的掌心一片猩红。
“王爷……”虚怀大惊,连忙喊道,“小神医快来!王爷咯血了!”
景逸然白了眼虚怀:“你家王爷又不是第一次咯血了,急什么?”话虽如此,他还是快步走到床边给楚之墨把脉,脸色更加凝重了三分,“先是淋了水,又被火烤,一冷一热,把你体内的弱寒之症全部激出来了。你说你好端端的去救小皇帝干什么!干什么!”
楚之墨没有理会他的暴躁,淡定的抽回自己的手,问景逸然:“吃什么药?”
“除非是仙丹妙药!”景逸然没好气的道。他之前虽然不能把楚之墨治好,但保他一命还不是问题。眼下这个情况,楚之墨能不能撑过这个月都是问题!
最可气的是这还是楚之墨自己作出来的!
楚之墨不再出声,倚在靠枕上静静的望着烟青色的帷帐,忽然想起了江清韵,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他忽然问。
景逸然张了张口,勉强挤出一道笑:“这你就不要胡想了。”
景逸然素来嘴毒,这回难得安慰他,看来他是没多久时日了。
楚之墨将眼神从景逸然身上收回,瞧见若谷神色不忿:“你怎么了?”
若谷迟疑再三,上前道:“王爷,属下多嘴,您真的不应该去救皇上。不然的话,别说大事已成,您现在也不会病了……”
楚之墨再看虚怀与景逸然,也都是同样的神色。他当时也这么想过,可看着宁王动手,自己还是没能忍住。
“没什么可气的,我这么朝不保夕的一个人,即使真的荣登大宝,也风光不了几年。到时候,一片心血不过付诸东流。”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眼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限将至,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虚怀与若谷听到了,一时悲伤不已。就连景逸然,也没了刚刚怒气冲冲的模样,只暗恨自己医术不精。
正在这个时候,侍卫传报江清韵来了。
楚之墨暗淡无光的眼神里涌起一道星光,还来不及表态,江清韵已经横冲直撞来到了卧室外。
“十一皇叔?我来给你送药啦!”女子清脆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将屋内凝重的气氛赶走了大半。
景逸然瞥了眼楚之墨,示意虚怀去带江清韵进来。
碧色的衣裙仿佛一道靓丽的生命闯入灰暗的屋内,江清韵好奇的望着楚之墨:“哇,十一皇叔,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偶感风寒。”楚之墨神色淡淡。
江清韵在空中嗅了嗅,龙气变弱了许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不见。她撅嘴,可怜巴巴又有些迷茫的望着楚之墨:“你好像快死了……”
“郡主慎言!”若谷有几分恼怒。
江清韵撇嘴:“我说的是实话嘛……”她紧了紧自己手里的草药,又望望楚之墨,又依次扫过在场诸人,嘴巴翘的更高了。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掉楚之墨的心脏是不可能了,可一旦楚之墨死去,他心脏内所蕴育的龙气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散去,到时候她就是把楚之墨整个吃掉都没用了。
江清韵当了一段时间的凡人,知道这些贵族一旦死亡,停灵时间很长,而且有专人守灵。严加看管之下,以她现在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躲过这些人吃掉楚之墨的心脏。
而且,一想到楚之墨就要死了,她还有些难过,整个人都有点恹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