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药呢？”秦煜声音低低地问。
沈子墨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没带。”
凌雁月的手都拿不稳剑了，她的嘴唇翕张，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半晌看秦煜没有反应，才道：“都在江丰云那。”
秦煜的睫毛轻颤了一下，没有答话。
一阵寒风吹过，凌雁月感觉指尖更冷了，随后看见一点雪白落在秦煜的眼睫上。
下雪了。
他们也曾有过关于下雪天的幻想。
那会是一个美妙的日子。
窗外下着鹅毛似的飘雪，屋内拨霞供的热气沸腾，食物咕噜噜地在汤汁里跃动着，他们会聚在一起，热气扑到他们的脸上，化为暖融融的笑意。
但是现在。
秦煜的脸拢在厚厚的毛裘里，脸上沾了一道刺眼的血迹，他站在漫天大雪中，站在父母的尸体旁，淡漠而疏离地对他们道：“山高水长，我们今后，不必再见。”
小孩，长大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凌雁月的印象都是模糊而凌乱的。
她只记得好像玄明宫的人带走了秦骏风和段梅的尸体，好像沈子墨杀了胡岩报仇了，好像江丰云救了不少人，好像......
秦煜那双绝望清冷的眼睛，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开始，秦煜就跟在她的身边了。
她见证了他的赤子之心，他的正经，他的可爱，他的成长。
秦煜才是这个世界一路陪着她走过来的人，他对她的依赖对她的濡慕，把她当成真正的亲人。
可是现在，他亲眼看着她杀死了他的父母。
凌雁月每每想到这件事情，心中都止不住一阵寒意。
虽然秦煜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甚至他没有像沈子墨一样产生自己的意识，他的一切情感可能都只是遵循了他本身人物的逻辑线而形成的。
但是，凌雁月想，他和活生生的人没什么两样。
他真实地活在他的世界，感受着他的快乐和痛苦。
从今往后，她会是他最大的梦魇与折磨。
听到了这件事的林雅和江丰云，也是一阵沉默，满脸叹息。
“雁月你......与师兄谈谈吧。”林雅建议道。
凌雁月一怔，如今的秦煜和当初的沈子墨，何其相像。
同样的十三岁，同样的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下。
凌雁月突然开始害怕了，害怕秦煜也会因此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沈子墨轻柔地抚着凌雁月的头发，安抚着她，把她抱进怀里，“别怕。”
凌雁月毕竟经历了千年的人间悲欢，到没有他们认为的那么受打击，只是心情难免控制不住地低落。
“怎么不一样？”
“我那时候，每天都在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那么和善的伯伯要杀了我爹娘？为什么一叶山庄的人要遭此横祸？为什么是我？”
“我每天每夜地都在问，就算在梦里，都是一张张质问的脸。”
“我没办法接受，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原因。”
沈子墨说得云淡风轻，凌雁月却忍不住抱紧了沈子墨。
“但是飞羽他不一样，他知道所有的一切。”
是的，当初的沈子墨，站在巨大阴谋的开端，滔天的洪水扑向他，连仇人到底是谁他都不知道。
但是秦煜站在舞台的落幕，他清楚地看着这一出故事的出演，他的仇人已经走向灭亡。
若说要恨的人，也就只剩下凌雁月和沈子墨而已。
沈子墨轻叹了一声，在凌雁月的额头上落下安抚的一吻。
世界开始分崩离析，金色的粒子分解万物，在空中飞舞。
在玄明宫秦煜的房间里，拨霞供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食物却已经化成了粒子消散。
秦煜维持着端坐桌旁注视铜炉的样子，在无知无觉的孤独中，也消散成了一片金光。
在他脑海最后的意识中，他回到了那个幻想中的雪日。
一切腥风血雨的阴谋都没有发生，快活得如同以往的每一个日子。
爱与恨在他的心底交缠，如此这般消失无痕，倒也落得个解脱自在。
神助攻：滴——反派怨气值－400，宿主功德值＋200，目前累计功德值1790。愿小主再接再厉，下个世界见哟~
凌雁月上次回到冥界的时候，还因为没能成功和小男朋友亲嘴而找上司正发脾气。
这一次回到冥界，她却只是默默地在自己的房中发呆，默默消解自己心中怅然若失的情绪。
等她终于自我开解完毕准备出去走一走的时候，突然就被传送到下个世界了。
感受到这熟悉的传送时头晕脑胀的感觉，凌雁月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
这个神助攻传送，每次都不会挑时间！无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