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伯特迈开步子向前走,精致华贵的国王披风覆过一寸又一寸粗粝的土地,向高塔走去。
他此时的背影,像一个苍老而虔诚的信徒,正踏过千山万水,朝拜他的信仰。
沈子墨牵住了凌雁月的手,给她借了一点力,带着她前进。
休伯特仰望着高塔,眼里散发着莹莹的光,像是柔荡的水波,又像是燃烧的烈焰。
那双总是浮着肤浅笑意或深沉心思的眼睛,在此刻终于显出了几分真诚。
就连眼角的皱纹也都好像镌刻上了岁月赋予的神圣和深情。
他知道这些客人们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但是他连一点余光也没有分给他们,只是注视着高塔。
注视着他的神。
“高塔,是有生命的。”
终于,他开口说话了。
“我想这一点,精灵朋友们能够理解吧。”
“嗯,”贝基也仰望着高塔,回答道,“就像是生命之树。”
“是的,就像是生命之树。”休伯特说。
他的语气感慨,带着一些沧桑和伤感:“精灵族的生命之树和矮人族的高塔,都是烙印在我们种族血肉灵魂之中的深深的信仰。”
“横跨大陆的南北两端,穿越万年的历史光阴,他们遥遥相对着,像两位素未谋面却一起陪伴的老友……”
“众所周知,矮人族和精灵族从不往来,你想说什么?”凌风僵硬的略带烦躁的声音,打断了休伯特的抒情咏叹。
他的状态有些不太好。
本来生命之树对精灵血脉的影响就需要他花不少心力去控制心中的情绪,在休伯特对他们消除了高塔的威压屏障之后,他瞬间感觉整个心脏胸腔都被点燃了,整个人都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他甚至感觉能听到自己身上细胞被火焰吞噬的声音,闻到皮肉被灼烧的味道。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胸口,恨不得能将手指刺入,掐灭那突然而至的痛苦焦灼。
虽然这又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但是他的记忆中曾经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望向凌雁月。
休伯特对于凌风的打断有些不满,“在高塔之神面前,注意你的态度。”
凌雁月看到凌风的状态,倒是明白过来了,她对凌风点了点头。
是他体内的矮人血统在躁动着想要被唤醒。
就像当初在德海阿的时候一样。
“现在怎么办?”凌风定了定神,问凌雁月。
凌雁月看凌风之前都到地奇拉尔宫了,也没多大反应,还以为血脉反应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
但是现在一看,好家伙,就凌风那冷汗岑岑的样子,这哪是没有影响啊,只不过是之前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她本来打算着等打探清楚环境形势,然后再像之前在精灵圣地里一样找个合适的时间,让凌风悄摸地就去把血脉给觉醒了。
没算到这一出啊。
但看他这个样子,她也不忍心叫他继续忍。
“什么怎么办?你必须给高塔之神道歉。”听到凌风问话的休伯特,还以为他是问凌雁月他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高塔之神。
凌雁月听到这话,顺势说道:“对,你就该给高塔之神道歉,快点虔诚地走到高塔面前,真心诚意地对高塔之神悔过。”
“好。”
凌风伸手擦掉下巴上将将要滴下的冷汗,看了眼高塔,向更靠近高塔的前方走去。
“如果高塔之神原谅你了,你或许可以向高塔之神提出你心中的那个困惑,正直善良的高塔之神会为你解答的。”凌雁月高声提示道。
“好。”凌风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高声应道。
他明白了凌雁月话中的意思,回想了一下转化成精灵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他握紧了拳,觉得凌雁月说的办法值得一试。
只要他能够在转化过程中努力保持清醒。
“孩子,虽然高塔之神是一个宽容的神明,但也不是谁都可以和高塔之神沟通的。”看到凌风真的愿意去道歉,休伯特的脸色云销雨霁,又重回和蔼,带着几分欣慰和不自觉的骄傲说道。
“也许可以试试看呢,毕竟高塔之神还从未见过生命之神的子民呢。”凌雁月故作玩笑的样子说道。
休伯特回了她一个客气的笑容,显然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笑话。
他转头看向凌风,看到他的距离已经离高塔非常近了,他眯起了眼睛,大喝:“好了,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