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在哔哔剥剥地燃烧着,菲尔斯以原型的样子趴在火堆旁,凌雁月陷进他腹部温暖的皮毛里,一张艳丽而疲惫的小脸在浮动的光影中映出几丝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是和魔兽打斗之后溅上去的。
不止是脸上,经过一天的打斗,连她的衣服上都被染上了凌乱的兽血的颜色。
菲尔斯的背上多了好几道伤口,背上的皮毛也因为血液的泅湿而结成一绺一绺的。
一开始还十分注重个人清洁形象的一人一兽,现在已经提不起心力去注重这些了。
他们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不能再用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这些魔兽真的很奇怪,每次都恰好在我们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波一波地来。”凌雁月轻声地开口说道,打了整整一天了,她的精神和身体都消耗巨大,现在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像是被人有预谋地操控着一样。”
亚度尼斯坐在一边没有接话。
“卡尔先生你觉得呢?你今天围观了一天,你有什么感觉?”凌雁月问道。
这下他就不好再装聋作哑了。
“嗯。”亚度尼斯冷淡地点了点,沉吟道,“是有点奇怪。”
“依你看,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我对堕之渊也不了解。”亚度尼斯看向凌雁月,“倒是你,我怎么感觉你对这还挺熟悉的。”
他敢保证,这个人类之前绝对没有来过这,但是她今天带他走的路都规划得很有目的性,并且他们确实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走的。
如果按照今天这个速度前进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他们就能够到达法师塔了。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是真的挺好奇的。
凌雁月轻笑了一声,阖上眼皮,一副疲惫欲睡的样子:“不熟悉啊,我也是乱走的,还真是多谢卡尔先生对我的信任了。”
明明和魔兽们对打的时候她跟个人形兵器一样无往不利,一具具尸体在她的面前倒下,温热的鲜血溅到她的衣料和皮肤上,她的眼都一眨不眨的,好一个冷酷猎手。
但是现在她依偎在黑日焰斗虎的怀里,在火光和黑暗的暧昧交界处沉静地闭着眼,就像是一片随时会融化的羽毛。
亚度尼斯一方面蠢蠢欲动,他从未见过像凌雁月这么强悍的人类,要是能把她作为他的实验体进行研究,肯定会有很惊奇的发现。
但是另一方面,他竟然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类似于他第一次将沈子墨带到这实验之后,看到他彻底沦陷发狂时的感觉。
他是堕之渊里最早察觉到魔气异动的,时隔多年再重新去往大陆,是想寻找一个解决之法,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在矮人那遇见了他当年种下去的那颗魔种。
毋庸置疑,那颗魔种成长得非常出色。
哪怕他的人类躯体十分的孱弱,但是恶魔形态的他已经具备了成为一个大领主的能力了。
一个如此年轻而强大,融合了人族和魔族血脉的生物,是个极好的研究对象。
于是他将沈子墨带回了堕之渊。
他是一个恶魔,手段自然是粗暴蛮横的,他见惯了各种生物以各种痛苦绝望的方式在他面前死去,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或许不能叫做习惯,大恶魔生来就是邪恶冰冷的,对于他来说,杀死一个生物和踩碎一颗花草都没有什么区别,世界上唯一让他觉得有所不同的乐趣所在就是做实验了。
然而,当沈子墨看向他的眼里布满全然的恨意,身上血肉模糊,虚弱得奄奄一息,却仍然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来一口肉的时候,他的心绪不能再像以往一样平静了。
当初制作这颗魔种的时候,不应该用他的血液的,他有些后悔地想。
因为那一丝的血脉关系,他们之间有了羁绊,潇洒的大恶魔亚度尼斯好像有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自在无牵挂了。
所以在放沈子墨离开之后,他又忍不住把他带了回来。
把人带回来了关在法师塔,他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也不想看到沈子墨看着他的冷冷的眼神,于是他又去了一趟大陆,想看看以前的老朋友。
没想到这一去,倒是又把凌雁月给带了回来。
啧,麻烦。
凌雁月真的是实打实地紧绷了一整天,现在一放松下来和亚度尼斯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只在坠入梦乡之前抽出最后一丝精力让系统帮她看着点,有异动随时叫她。
不过出于某一种不可言说的直觉,她是觉得今晚不会再有什么风浪了。
那个幕后之人都操控了一天了,也该要睡觉休息了。
而且每次搞来的魔兽都刚好和她的战斗力不相上下,也不像是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某种资格验证似的。
通过他设下的障碍,就能够拿到通关的邀请函。
果然第二天的时候,他们的一路上就顺利不少,虽然还是偶尔会有些实力强劲的魔兽出现,但是在凌雁月和菲尔斯的合力之下,也算是勉强过关。
尽管他们的身上都受伤挂彩了,但那是战斗中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